第43章重审一

任何事情都要抓对时机,在这个时候，李显因为有女儿和三皇子，还不至于墙倒众人推,但陆修的阻力就因此少了许多，本来应该会给他制造麻烦的人变得观风向而旁观。而讽刺的是，这个案子直指李显，在众人眼中，陆修难免有落井下石的嫌疑。

已经有知情的人暗中说他，不愧是世袭锦衣卫府中出来的人，就算考中了进士，一样脱不了酷吏习惯。

刘怀专担心过这个,，陆修却不以为意。要真正做事就必须有所取舍。一刻钟后应天府租下的客栈的一个院子开着门，陆修看着地上跪着的年轻女子再看向周边站着的苏州府衙诸人，向其中一人郑重行礼：“冒昧请徐大人前来，十分惶恐，亦十分感激,大人一路辛苦。”他马上来客栈，主要就是为了来见苏州府诸人，特别是面前这位。此人乃苏州府通判徐明古，年约三十许，已经在苏州府任四年通判，正六品，比陆修高一级。陆修没有想到他会亲自前来。

徐明古神情肃穆，还礼道：“陆大人不必客气，职责所在而已。丰士定此人，几年前我是见过的，此案颇蹊跷，我与府中诸人也聊过这件事，只是隔府而治，情况也不清楚，如今陆大人肯重审此案，令人钦佩。在下前来，也只想能批所知道的事情如实说出来而已。”

陆修见他眼神清明，知他所言应是真心，郑重点头，随后转身向另外几人行了一礼，并诚恳地说道：“诸位既然肯来，定然是肯说些真话的，我虽不才，但唯愿无辜者不致蒙冤，作恶者受律法制裁，多谢诸君不辞辛苦。”诸人皆还礼，寒暄几句后，陆修才对跪着的年轻女子说道：“此时并未审案，你且起来回房去吧。只望你到时候能够实话实说。”年轻女子垂头站起来，始终不敢抬头，由一个丫鬟扶着转身回房去了。徐明古对陆修说道：“案子还未审，陆大人念在同僚之谊前来相见，却也不便在此与我等多作寒暄，大人请忙自己的去，我等在此等大人宣召。”陆修见他端方，行礼离去。

路上陆修看了一眼阿算，阿算道：“徐通判为人刚正，苏州府人是挺尊重他的，也因为太刚正了，所以做了四年通判也没能升上一级。苏州府推官说，他是新来的，与原致仕的苏州府老知府并不曾见过，当时是徐通判在一旁说，当年丰士定到苏州府来托关系的时候，他是知道的，另外几个人中有几个也是徐通判指出来的，倒是和丰士贞所说一致。”

陆修道：“你是怎么想到在那两个老板身边埋了人的？”阿算哼了一声：“虽然我们去那边查的是许贵，和李家无关，可是丰家家产籍没拍卖，当地富室没有一个人敢拍，说是不吉利，切，看着就不对，要知道丰家祖产在苏州可有多丰厚，产出直占了丰家一半的财富，那些富商大户，看到钱就跟苍蝇见了血一样，还在乎吉不吉利！然后就被两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外地人给拍了？我又不是傻的，收买几个人盯着也不费事，万一和许贵有关呢？如今误打误撞，没误了大人的事，也算不枉。”陆修禁不住一笑：“阿算你越来越能干了，做得极好。手头钱还够不够使？”

阿算满不在乎地说道：“够使。离京的时候，五爷还给了我五百两银子的。”

陆修微微一怔：“阿晋？”

阿算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说，除了陆晋还有谁是五爷？正式堂审的时候陆修并没有让百姓围观，只放了相关人等进去，以及一些比如刑部、大理以及各部门的小官小吏。堂官也好奇，但他们自有消息来源，不好亲自前往的。

陆修先审上诉的丰士贞，丰士贞将前情细细再说了一遍，陆修再传江宁县令。

江宁县令言道：“当时江宁有三家富室遭遇盗贼，所盗者无不是家藏珍物，我本来是往江上盗贼去查的，毕竞近十年来未曾见此大盗连续作案，唯有江盗洗劫过往商船屡禁不止。但是丰家家僮秦书忽然举告，我为防打草惊蛇，才于夜半突袭，果然在丰家密室中找到书信以及几件失盗珍宝。证物俱在，请大人查看。”

证物当然是看过的，失窃珍宝已经归还富室，但描图叙写仔细，且有失窃者的签押。至于书信，的确有人指认是丰士定的字迹。陆修只问：“家僮秦书呢？”

江宁县令面露为难：“案结之后，已经放归，如今事隔一年，不知去向。”陆修又问：“盗贼至今未获？三家富室其他失窃珍物便不知所踪？”江宁县令十分惭愧：“下官无能，追查经年一无所获，恐盗贼知道丰士定被擒，已经远走高飞。”

陆修接着问道：“那为何不从丰家家财中取等量财物赔与那几家人？”江宁县令刚才便听到丰士贞说起此事，不免懊恼当时处事不当，只好言道：“本来想着丰士定既然已经就擒，盗贼们束手就擒也是时间的问题，因此…。陆修看了他半响，堂下一片安静。

陆修又问道：“丰士定的妻子严氏为何在你府中？”江宁县令离开的时候已然知道丰士定妻子严氏在他府中被拿走，此时也不见慌张，只是略带羞愧的样子：“丰士定判了死罪，因其妻无子女，故与他和离归家，家中遣她再嫁，我母亲之前见过严氏几次，颇为投缘，便接了她进府。事下官知道有所不妥，但她实属自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