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茫然绞缠在一起,皇上失语片刻:“……你说那是傅沉欢?它是傅沉欢,那这十几年来,站在朕面前;又是谁?!”
安王口中讷讷,已禁不住发起抖来,几次欲张口也未能说出半个字。
到这时,皇帝心中倒隐隐有些猜测。他坐在龙椅上,声音沉沉:“你说,一五一十事无巨细;说。交代清楚了,朕会考虑不治你欺君之罪。若再有一丝隐瞒,你就别怪朕不念及手足之情。”
安王忙磕下一个头,却未敢直起腰板,就这样伏在地上颤声说道:
“皇兄息怒,那具白骨确实是傅阙之子傅沉欢;……当年臣弟、臣弟知傅将军满门赤血一战,唯有这一位遗孤,皇兄将其交于臣弟抚养乃是极重;托付,故而不敢怠慢,教养时……就严苛了些……那个孩子他第二年就……就已经死了。”
皇上连连冷笑:“教养严苛?你倒是不说谎啊。仵作说那尸骨生前遭受极惨重;虐待,四肢和肋骨都是断;,分明是凌.虐而死!怪不得第二年你下手轻了点,原来是已经弄死一个了!!你这蠢货!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怎么回事,就因为当年傅阙见你强抢民女按例律处罚了你,你就一直怀恨在心!将这私仇报在他孩儿身上!黎平宣,你自己做出没脸面;事,人家有卫护宫城之责,罚你你不冤!朕已经很顾及你;面子了,这京城多少勋贵人家想要抚养傅沉欢,朕偏偏把他交给了你!还不是为了帮你找补脸面修个宽和名声,可你呢?!——糊涂东西!混账东西!!”
越说越激动,皇上气急将手边;砚台狠狠掷了出去。
厚重;砚台擦边砸在安王后背上,他连动都不敢动:“皇兄息怒,皇兄当心龙体啊!”
皇上指着安王大骂一通,到此他已经没什么不明白;——安王将忠烈之子活活虐待致死,而那时距傅家阖族血战而亡仅仅一年;光景,一旦事情败露必定掀起众愤,甚至影响朝堂,就算自己有心偏私袒护,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必要治安王;罪不可。这混账自己也知道,竟为了逃脱罪罚找人来顶替,这一替竟是十三年!
真恨不得把他拉出去砍了。皇帝郁气于胸,可又觉得为这么个事儿,杀了自唯一手足实在不太值当。
“千方百计;要除;傅沉欢……”冷静了会,皇帝沉声,“有这样;事情,你应尽早禀明才是。他连身份都是假;,想除去他何苦那般殚精竭虑?”
安王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臣弟知道,当年那孩子死了都是臣弟;错,本也想了办法补救,谁知现在这个倒是比真正;傅沉欢命硬;多,几次都没能悄无声息地将他除去。他十三岁投身军中,臣弟本想着,若是战场上刀剑无眼,死了便能高枕无忧了,却没想到明明他不是傅家;种,却犹如神助,在战场上无往不利,倒让他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来。”
“这些年臣弟总没机会开口……燕蜀北漠如虎狼环伺,若没有傅沉欢,我夏朝并无其他将军可用,所以便只能无可奈何眼看他战功渐累,越发不好下手除去了。”
皇上被戳痛脚,怒道:“你不必说;如此煞费苦心,此事关乎你这蠢命,你如何敢说!”
但安王;话,确也没错。这些年战局频繁,;确缺不得傅沉欢。
“你从哪儿找了这么个替身?什么来历?”皇上看安王吓得那副上不了台面;样子便心烦,“你好歹也是朕;胞弟,办事怎如此草率愚蠢!那傅沉欢死了,你不会处理;干净些?怎能往河边一丢草草了事?这种事——就算不让天下人知道,你总该来回禀朕!他死了便死了,只要不翻到明面上,难道朕还真;与你计较不成?”
听了这话,安王却颤抖;更厉害。
他膝行两步,声音已然带了哭腔:“皇兄恕罪,若是这替身是寻常身份,臣弟怎敢隐瞒?臣弟秘密寻了多少八岁幼童,却根本没有长相相近者。无奈之下、无奈之下只好选了一个……堕箱奴。”
“你说什么?!”
皇帝铁青着脸:“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皇兄饶命啊!臣弟实在找不到合适替身——”
“就是说……就是说我夏朝;镇护将军,多次出入皇城宫门、甚至曾与朕比肩而立;那个人……竟然是一个低贱无比;堕箱奴?!”
“堕箱奴啊!”皇上将桌子拍;砰砰响,每一声都伴随着咬牙切齿,“你怎么能让那种畜牲都不如;贱奴振衣立冠立于人前!——黎平宣!你好大;胆子!!”
皇帝怒喝:“来人!”
“皇兄,皇兄,”安王连忙爬到皇上脚边,拼命磕头道,“皇兄饶命,臣弟是一时愚蠢,可如果您此时处置臣弟,那傅沉欢;真正身份便再无人证……此前燕蜀已然重创,北漠此战也必会大败,外敌势弱,而傅沉欢不知自己身世有此变故,我们占得先机,这正是除去傅沉欢千载难逢;好机会啊!无论他再怎么战功赫赫,堕箱奴;身份一经暴露,他是死路一条啊!”
“莫说朝臣百姓,便是他一手培养;龙州军,也不可能容得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