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他们距离太近,阿诺布尔根本听不清。
浅棕色空洞眼眸在剧烈震动,倘若要抖落那长年遮掩内层的厚壁,在心脏快要停止跳跃的那一刻,阿诺布尔的声音也随之响起:“有,我念给你听。”
“好。”
灵均回之以笑。
阅览室里的灯亮起,映着四周澄亮,灵均与阿诺布尔窝在沙发一处,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近到手臂的动作都不能舒展。
阿诺布尔道:“你靠得太近了。”
“我冷。”
灵均探手碰了碰阿诺布尔的手,然后迅速缩回袖里,可怜地汲取身上本就冰冷的温度。
阿诺布尔被突如其来的冰冻感给刺了下,他深皱着眉,“你的手怎么那么冷?”
灵均乖乖答:“身体不大好。”
“你等等,我去拿个薄毯。”
薄毯常年备着,就放在一侧的柜子里,目前还没有虫使用过,阿诺布尔随手扯了一条,又嫌不够,干脆全抱了出来。
一张张薄毯把灵均圈成一颗不规整的雪白大球,全身除了头都被圈在一方小天地,根本动弹不得。
灵均:“……”
非常好。
见状,阿诺布尔满意地点了点头,重新回到沙发,拿起书念着,浪漫诗歌在他无波折的嗓音下比机械智能阅读还不堪入耳。
想必写这首诗歌的虫没想过有一天他的浪漫诗歌会被读成这样。
看时想恋爱,听时想分手。
但灵均的本意不是真来看书的,他挣松薄毯的桎梏,身躯往身旁的暖炉挪,小声问:“你冷不冷?”
“不冷。”
阿诺布尔看他一眼,回答完,又继续毫无感情地读浪漫诗歌。
灵均对阿诺布尔的冷淡视而不见,连人带窝地挪,可怜兮兮道:“我冷。”
阿诺布尔伸手摸里层被他冻冷的薄毯,默了下,他合上书,“你不用讨好我,阁下他喜欢你。”
阿诺布尔放下书,拨开层层薄毯,握紧灵均的双手。
灵均见双手被另一双暖热的手包裹,他好心情地轻哼道:“他的喜欢不值钱,但我的喜欢千金难买。”
卡比奥太博爱了,一艘船多得是有名无份的雌虫,这种喜欢与爱太脏,他不需要。
阿诺布尔不懂灵均后半句这样说的用意,但对方却是卡比奥带上星舰,唯一对他释放善意的雌虫,那些雌虫看他的眼神恨不得取而代之,卡比奥讨厌他,他们根本不屑于讨好他。
他们只需要从卡比奥手中抢到那微薄的爱,他们只觉得有了那点爱就拥有了一切,对此,他们只要不断讨好卡比奥就行。
阿诺布尔提醒道:“你既然清醒,就别陷下去。”
这已经是超过他不管闲事的极限了,再多的,他也不愿意说了。
“我不喜欢卡比奥。”
灵均感受手心的温暖,不满道。
阿诺布尔一副指导的口吻:“你可以喜欢他的权势,他的财产,或是一时的欢愉。”
“你也不喜欢他?”灵均昂脸,惊喜道:“那你喜欢我,怎么样?”
浅棕色眼眸显露震惊情绪,阿诺布尔无从应对一只雌虫对他的表白,雌虫与雌虫之间的禁忌之恋有,但都是见不得光的。
阿诺布尔撤回手,面色骤冷:“你开什么玩笑?谁派你来的?”
破坏卡比奥家族与皇室的联姻对诸多势力都有好处,卡比奥头上有雌父与雄父压着,就算不喜欢他也只能娶他,那边撬不开,所以只能往他这边下手?
让他陷入丑闻被皇室抛弃?
好手段。
失去“暖炉”,灵均裹紧了无用的小薄毯,“我没开玩笑,我是自己来的。”
“你不想试试嘛,我给你一场极致的偏爱,”灵均慢悠悠开口:“如果你有所顾虑,我们就约定在这艘星舰航程结束时分开,怎么样?”
“……”
阿诺布尔拿起书,跑去另一边坐。对灵均的“蛊惑”全然隔绝在外,眼里只有那一首首浪漫诗歌。
可没有灵魂的木偶读不懂那些浪漫诗歌。
枯燥乏味,又自娱自乐。
灵均看阿诺布尔冷硬的侧脸。
一场极致的偏爱?
算是恶趣味吧。
这是电石火光中,灵均想到的一个乐子。
他要木偶的灵魂只为他而亮起。
期限,这艘星舰航程的终止。
灵均躺在沙发上,盖好薄毯,没心没肺地睡了起来。
阿诺布尔指尖止于这一页,再也没翻动起来,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翻动新的一页。
他心里的滔天巨浪被阻隔在牢固的玻璃罩外,他见潮浪一次又一次不留余力地击打,可玻璃罩在泛起一丝裂痕的瞬间又被修复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