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安堂。
秋天已至,满地落叶。
马天用扫帚柄在泥地上划出三尺见方的习武区。
朱英被袭,让他后怕。
所以,他决定教朱英习武,以后面对危机,还有一份自保的能力。
“我教你的这套拳法,是我来京城途中,跟一个高僧学的。”马天面色认真,“我虽然不太懂武艺,但感觉这套拳法极为实用。”
朱英十分期待:“马叔,你早该教我了。”
“看好了。”马天沉腰,右腿后撤半步。
脚下扫过扇形,左臂已如绷紧的弓弦横挡胸前。
这个起手式让朱英想起药铺里晒干的蜈蚣,看似静止,实则每节肢爪都蓄着致命力道。
砰砰!
拳风劈开落叶的轨迹异常清晰。
马天演示的十二式毫无花巧,肘击永远瞄准咽喉与心窝,膝顶专攻下腹要害。
“该你了。”马天甩甩手臂汗珠。
少年模仿着摆出架势,却在第三式“推山掌”时被按住肩膀。
“手肘再抬高两寸。”马天的拇指重重压在他尺骨上,“这招要能同时打断肋骨和肺叶。”朝阳落下,朱英大汗淋漓。
马天拾起地上断枝突然刺向他肋间,少年本能地旋身格挡,反手扣腕的动作却慢了半拍。
“歹徒可不会等你摆好架势。”马天用树枝在他锁骨留下一道红痕,“记住,活命比姿势重要。”一个时辰后,朱英居然打的有模有样。
他的“扫堂腿”掀起金色叶浪,收势时却因乏力跟跄。
马天伸手扶住他后颈,暗暗心v惊。
这厮,是不是曾经学过?
天赋异禀啊,咋学什么都快呢?
“再来一遍。”马天挥手。
朱英正反复练习“推山掌”的发力姿势。
少年手肘处的粗布已被汗水浸透,但是丝毫不叫苦叫累。
“腰马再沉三寸!”马天拿着棍子敲打朱英的膝窝,“战场上,失误一次,就是死。”
他想起当初师傅也是这么说的,弄得他一直怀疑师傅是从战场上下来的。
可任凭他怎么套话,师傅也不说他曾经的故事。
“老马,老马,你可算回来了。”朱元璋大步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落在朱英未及收势的拳架上。
少年右臂呈现的防守角度,让他想起鄱阳湖之战中的张定边。
当时,张定边被围攻,长刀脱手,但赤手空拳,凶悍无匹,无人能靠近。
“老黄你这几天死哪去了?”马天翻了个白眼,“五个持刀汉子差点把朱英绑了去。”
朱元璋大惊:“什么?谁要绑小郎中?”
“不知道啊。”朱英皱眉,“一定要查出来。”
他打算回一趟锦衣卫,去找毛骧。
朱元璋看着练拳的朱英,点头:“所以你传朱英武艺?也好,以后用的上。”
“这孩子跟着我,也是难啊。”马天感慨一声。
朱元璋的目光一直在朱英身上:“老马,你跟的那个高僧,肯定上过战场。这拳法,招招实用,且都是杀招。”
“应该是,大师虽然是和尚,但一身杀气。”马天摊手,“可他不跟我讲他以前的事。”
朱元璋转头:“你这师傅,还没有消息?”
马天耸耸肩:“人家云游四方,潇洒着呢,鬼知道他现在在哪。”
朱元璋眼中寒光一闪而过,继续看向朱英。
他暗暗心惊,朱英学的有模有样。
以前的雄英,可没这份习武的天赋。
“行了,今天到此为止,别练伤了。”马天朝着朱英喊。
朱英这才停下,朝着朱元璋招呼一声:“黄爷爷,又空手来的?那今天可是没西瓜吃了。”朱元璋没好气:“咱在你心中,就那么抠门?”
三人刚坐下,前厅传来喊声:“马郎中,在吗?”
马天朝着起身的朱英挥手:“你先歇会儿,我去看看就行。”
他起身去了前厅。
朱元璋和朱英继续对坐,朱英开始煮茶。
朱元璋端起粗瓷茶碗抿了一口,长叹一声,眉头紧锁。
“黄爷爷,你这茶喝得比药还苦。”朱英歪着头,“可是户部的差事不顺?”
朱元璋放下茶碗:“北边七省,赋税只收上来六成。保定府大旱,饿浮遍地,咱不但不能催税,还得开仓放粮。”
“这不应该的吗?”朱英道。
“朝廷也难啊。”朱元璋苦笑,“边疆大军需要粮草,赋税只上来六成,有大臣都上奏说加税,动用兵甲去收。”
“加税?”朱英冷哼,“一些勋贵占着万亩良田,年入十万石却只缴百石税。应天府那些六部老爷们,谁家田产簿子敢亮出来瞧瞧?他们可都交税?皇室宗亲,朝廷上下官员还有士大夫,他们的田占天下之半皆不纳赋;小民百姓能耕之田地不及天下之半,却要纳天下之税。这合理吗?”
“好小子!你竟然能看到这一层。”朱元璋大赞,而后又皱眉,“可如今朝廷刚立,陛下估计也不能动他们啊。”
“所以就专挑软柿子捏?”朱英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