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如刀,卷着碎雪沫子刮过青石板街。
崇山侯李新的马车停在巷口第三棵老槐树下,车身覆着一层薄薄的霜。
老槐树下,原本还停着一辆青布帷幔的马车。
李新掀开车帘,探出身来。
连日奔波让他眼窝深陷,下颌冒出青茬,那双眼睛仍如鹰隼般锐利。
寒风灌进车帘,他下意识缩了缩,沉声道:“达鲁花赤,近日我带陵卫又搜了钟山北麓的密林,连松鼠洞都翻了,仍是没有任何发现。”
对面马车的帷幔微微摆动。
过了一会儿后,一个女子的声音穿过帷幔传来:“之前你与合撒儿遇袭,对方会不会是张定边?”李新皱眉,伸手按在腰间未佩的刀柄上。
“我也这么怀疑。”他的声音低了些,“那人很强,拳头狠戾。可墓道入口三层机关,他如何能悄无声息地进出?他进墓想做什么?”
女子的声音冷硬:“这就需要你去查清了,探马军司的消息,张定边部确实躲进了钟山。”李新的心猛地一沉。
“可钟山是皇陵禁地,寻常人靠近三十里便会被哨兵拿下。张定边就算插翅,也难在重兵把守的山里藏身啊。”他语气怀疑。
女子嗤笑一声,带着几分讥讽:“那你当初是怎么被袭的?”
李新低下了头。
女子继续冷冷道:“你也知道,燕王也在找张定边,他现在执掌锦衣卫,不能让他先找到张定边,否则,你会暴露。”
李新猛地一凛。
他想起今早中军都督府的塘报,说燕王亲率锦衣卫搜查了城西的粮栈。
“达鲁花赤放心,卑职就是把钟山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张定边的巢穴。”他猛地攥紧拳头。“光靠你不够。”女子的声音柔和下来,却仍带着命令的口吻,“我已知会探马军司,他们会助你。我也定会助你为合撒儿报仇。”
李新拱手:“多谢达鲁花赤。”
女子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暖意:“合撒儿在天之灵,会看着你。”
说罢,帷幔重新垂下,马车夫扬起鞭子,“啪”的一声脆响,车轮声渐渐消失在呼啸的风声中。鸡鸣寺。
秦王妃的马车停在山门前。
王妃扶着侍女的手下车。
她身披狐裘,姿形秀丽,却掩不住眉宇间的倦怠。
“姑姑?”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寺门内传来。
尚宫海勒提着裙摆快步走出,见了秦王妃便躬身行礼,眼角余光却迅速扫过四周。
山门前除了两个正跪地拜的虔诚香客,只有寺里洒扫的小沙弥在扫落叶。
秦王妃微微颔首:“本宫来替秦王祈福,他近来心绪不宁。”
海勒会意,上前半步,待侍女们自觉退到十步开外。
秦王妃的声音很低:“钟山那边,还是没有消息。”
她抬眼望着寺内那棵百年银杏,枯叶在风中打着旋儿落下,就像她此刻纷乱的心绪。
海勒心情却似乎很不错,眼中精光一闪,凑近道:“姑姑,吕昶被陛下下了天牢!”
“吕昶?”秦王妃嘴角不由得扬起一抹冷笑:“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是啊,姑姑。”海勒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吕昶管了十余年户部,江南士族哪个不把他当“财神爷’?如今陛下因一句话就把他下狱,那些酸儒心里能不犯嘀咕?”
秦王妃眼中冷光浮动:“我们的机会又来了,要让大臣们觉得,陛下连吕昶这等能臣都容不下,下一步是不是要抄了他们的祖坟?当年陛下在应天城头说“得能臣者得天下’,如今却要杀能臣,这叫什么?这叫君臣相疑!”
海勒激动得脸颊泛红:“只要让他们觉得朝不保夕,他们自然会联名上奏,到时候陛下一怒之下杀更多人,这朝堂……”
“这朝堂就该起火了。”秦王妃接过话头,“火越旺越好,最好烧了整个大明朝野。”
海勒急问:“姑姑,需要我做什么?”
“你不要动,你刚升尚宫。”秦王妃道,“这个位置极为重要。”
海勒正要接话,却忽然皱起眉:“姑姑,马国舅可能怀疑我了。”
秦王妃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他怀疑你?”
“应该是的,他看我的眼神,藏着不善。”海勒道。
秦王妃深深皱眉:“那这次,你就更不能动了,做好你尚宫的本分。”
海勒有些担心:“那吕昶的事?”
“吕昶的事我自有安排。”秦王妃意味深长的一笑,“我们不还有个盟友么?”
奉天殿,早朝。
大殿的大门前,已攒动着黑压压的人影。
马天第一次来上早朝,望着眼前一片红蓝,穿绯色罗袍的是三品以上大员,着石青色补子的是六部郎官。
“曾尚书,这早朝咋还不开?”马天凑到户部尚书曾泰身边。
曾泰捋了捋胡须,朝丹陛上努了努嘴:“方才司礼监随堂太监来传,说早朝顺延一个时辰。”马天目光缓缓扫过,还是有些认识的。
比如武将之首的李文忠,如今大明朝剩下的老将不多了,像徐达这样的,都已不上早朝了。以前的文官之首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