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大门前。
马天翻身下马,急着往里走。
朱棣的动作更快,显然对这座由锦衣卫掌管的天牢极为熟稔,两人刚踏上门前的石阶,一道仓皇的身影便从门内出来,是张玉。
“殿下!国舅爷!”张玉脸色惨白如纸,“封忌……封忌他死了!”
“你说什么?”朱棣大惊,“抓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可能死?”
张玉紧紧皱眉:“燕山卫的人把他送进牢房就按规矩撤了,刚换班的锦衣卫兄弟去送饭,就见他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等我们冲进去时,人已经死了。”
“进去看看。”马天目光如刀。
沿着幽深的甬道,他们急急往里走。
最内侧的单间牢房前围着几个面色凝重的锦衣卫,见朱棣和马天过来,连忙躬身让路。
牢门虚掩着,马天推开门。
封忌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双眼圆睁着,瞳孔已经涣散,嘴角挂着的白沫。
“是中毒。”马天蹲下身,“瞳孔放大,口唇发绀,和应天府大牢里那个元人刺客的死状一模一样。”“谁干的?”朱棣一脚踹在牢门上,“在老子的诏狱里,当着锦衣卫的面杀人灭口,当我是死的吗?”他的怒吼在甬道里回荡,惊得两侧锦衣卫纷纷低头。
马天的目光扫过牢房角落,食盆里的糙米饭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刚送进来不久。
他拿起一根筷子拨了拨饭菜,又闻了闻,摇了摇头:“饭里没毒。”
“那就是有人趁换班的时候下的手!”朱棣紧紧咬牙,“从抓他回来到关进诏狱,前后不过一个时辰,除了锦衣卫和燕山卫的人,谁还接触过他?”
马天一惊:“你的意思是,诏狱里有内鬼?”
几个站在远处的锦衣卫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朱棣缓缓点头:“能在锦衣卫眼皮子底下下毒,是对诏狱的规矩和换班时间了如指掌的自己人。”“查!给我彻查!”
“从看守牢房的狱卒到送饭的杂役,今天所有进出过这处牢房的人,一个都不许走!”
“去把毛骧给我叫来,让他带着所有锦衣卫的档册过来,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张玉领命而去。
马天望着封忌的尸体,又想起应天府大牢里那个同样死状的元人刺客,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上来对方显然对他们的行动了如指掌,每一次快要摸到线索时,都会被人用最干脆的方式掐断。朱棣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走到牢房门口,目光死死盯着地上的尸体。
“他们越是想掩盖,就说明背后的事越不简单。”他的声音低沉。
太白楼,三层雅间。
陆仲亨、唐胜宗、费聚、赵雄等几个淮西侯爷聚在一起,各个面色凝重。
“封忌被抓进诏狱了。”陆仲亨声音微微颤抖。
坐在对面的唐胜宗,脸都白了:“当年胡惟庸案后,咱们这些人被陛下猜忌至今,他手里握着多少事,自己心里清楚!真要是把当年咱们在胡惟庸府里吃酒时说的那些浑话抖出……”
“我们会被诛九族!”费聚害怕,“咱们这几家的九族,加起来足有上千口人,都得陪着上刑场!”角落里的赵雄一直没说话,冷笑一声: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当年胡惟庸拉着咱们议事时,谁不是拍着胸脯说“同进退’?如今人家倒了,咱们这些人能安稳活到现在,已是侥幸。”
“封忌那个人,我打过交道,看着文弱,骨头却硬得很。锦衣卫的那些手段,未必能撬开他的嘴。”“未必?”唐胜宗瞪起眼睛,“我们能冒这个险?”
陆仲亨的脸色更沉了:“最稳妥的法子,是让他永远闭嘴。”
这话一出,雅间里瞬间死寂。
费聚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可他在诏狱里啊,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怎么动手?”
这时,敲门声突然响起。
“谁?”唐胜宗霍然起身。
门外传来一个平稳的声音:“是我。”
陆仲亨的眼神闪了闪,示意众人稍安勿躁,亲自走过去拔了门门。
门外站着的中年人身着儒衫,是李善长的弟弟,李存义。
“李大人怎么来了?”陆仲亨侧身让他进来。
李存义没坐,目光在四人脸上扫过一圈:“你们担心的事,不必再想了。封忌死了,就在诏狱里。”“什么?”几人都不敢相信。
唐胜宗追问:“谁干的?诏狱是什么地方,谁能在那儿杀人?”
李存义的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却没回答,只是沉声道:“不该问的别问,不该做的别做。”他快速交代了一番。
“记住。”李存义手扶门框,回头瞥了他们一眼,“这段时间安分守己,比什么都强。”
说完,大步出门,消失在楼梯口。
雅间的门重新门上。
费聚瘫坐在椅子上,长长舒了口气:“吓死我了……还好死了,还好死了……”
赵雄皱着眉:“能在诏狱里动手脚,这背后的势力是谁?”
“管他是谁。”陆仲亨道,“只要封忌闭嘴了,对咱们来说就是好事。”
唐胜宗端起桌上的残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