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冷风吹过。
马天和也速迭儿趴在山顶最高处的一簇矮草后。
下方河谷里的营地,黑色的兽皮帐篷密密麻麻排开,外围绕着半人高的木栅栏。
马天眯眼看去,只见几个高大的骑士正沿着栅栏巡逻,他们身形比中原士兵高出大半个头,比草原牧民也显得更为壮硕。
“这就是金帐王庭派来的罗刹兵。”也速迭儿低声道,“这些人力气大得吓人。”
马天仔细数着营地外围的帐篷,估算下方的罗刹兵绝不止一万。
他们的战马是清一色的棕黑色高头大马,比玄甲骑的战马还要高出半头,马背上搭着沉重的鞍鞘,一看就擅长正面冲撞。
“元帝倒是藏得深,留着这么个后手。”马天眼底掠过一丝寒光,“既然撞上来了,那我就先灭了他们,断了元帝的指望。”
也速迭儿身体猛地顿了一下,转头看向马天:“你只有一万玄甲骑,下面的罗刹兵比你多啊。”以少打多,还要对付战力强大的罗刹兵,这简直是冒险。
他带马天来这里,本就是联手前的最后一次试探:若马天连眼前的罗刹兵都没把握对付,那所谓“联手灭北元”不过是空谈;可若马天真能赢,他才敢相信,这个大明国舅有资格做瓦剌部的盟友。马天察觉到也速迭儿的目光,一笑:“那你看着就是。”
也速迭儿挑了挑眉:“好,我倒要看看马国舅的手段。要是你真能拿下这伙罗刹兵,往后草原上的事,我瓦剌部支持你。”
马天没再说话,只是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我去了。”
也速迭儿点点头,看着马天转身,沿着山顶的陡坡往下走。
马天顺着陡坡往下走,山的另一面,他的玄甲骑正在待命。
半炷香后。
也速迭儿趴在山顶的矮草后,心中犯嘀咕:“一万对一万五,就算玄甲骑是大明精锐,也该折损不少吧?”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突然从山的另一侧传来。
极有节奏、极整齐的轰鸣,像远处天边滚来的闷雷,眨眼间就震耳欲聋。
山口像是被劈开一道裂缝,涌出了一片黑色的洪流。
是玄甲骑!
队列排得严丝合缝,前后左右的距离分毫不差,连马速都完全一致,远远看去,不像是一支军队,倒像一块移动的黑铁,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朝着罗刹兵的营地冲去。
“其疾如风!”也速迭儿下意识地喃喃出声。
他活了三十年,见过蒙古铁骑的奔袭,见过瓦剌勇士的冲锋,却从未见过这样快又这样齐的骑兵。玄甲骑汹涌向前,可他们的队列却没有丝毫散乱。
那是“其徐如林”的规整,却又带着“动如雷震”的声势。
河谷里的罗刹兵终于察觉到了危险。
他们举起长斧朝玄甲骑的方向大喊,声音里带着惯有的蛮横,可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玄甲骑已经冲到了木栅栏前。
没有呐喊,没有冲锋的号子。
最前排的骑士抽出腰间的长刀,长刀落下,半人高的木栅栏竟被他们连人带木一起劈断。
接下来的场景,让也速迭儿的呼吸瞬间停滞,一股寒意从背脊猛地窜上来。
玄甲骑冲进营地的瞬间,杀戮就开始了。
那些他以为战力强悍的罗刹兵,在玄甲骑面前竞像脆弱的草芥。
玄甲骑的刀很快,快到罗刹兵的斧头还没落下,就已经身首异处。
他们像一群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脸上覆盖着玄铁面罩,只露出一双双冰冷的眼睛,看不到愤怒,看不到亢奋,只有极致的冷静,杀人就像割草一样,干脆利落。
玄甲骑像一道黑色的潮水,所到之处,罗刹兵成片倒下。
没有呐喊,没有喘息,只有极致的静默,这种静默比任何嘶吼都更让人恐惧。
也速迭儿看得眼睛发直。
两个时辰后,罗刹兵被全灭。
河谷里的黑色帐篷燃了起来,浓烟滚滚,鲜血染红了大片牧草,连流淌的河水都泛着淡淡的红色。马天抬手一挥,玄甲骑开始有序撤离。
他们依旧保持着整齐的队列,没有丝毫慌乱,甚至没有人出声,朝着山的另一面涌去。
也速迭儿瘫坐在草地上,背脊的寒意还没散去,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他又一次喃喃念出这句话。这是中原兵法里的句子,他以前只当是文人的夸张,可今天,他亲眼见到了。
夜幕降临。
也速迭儿跟在马天身后,来到玄甲骑大营。
他的目光扫过两侧的玄甲骑,心脏还在为白日里那一战的画面怦怦直跳,此刻近距离接触,才更真切地感受到这支铁骑的可怕。
他们只露出一双双在夜色里依旧锐利的眼睛,像是蛰伏的狼,哪怕只是站着,身上散发出的杀气都像实质一样,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没有多余的交谈,连换岗时的交接都只是一个简单的手势,整个营地安静得只剩下风声和偶尔的马蹄声“这样的大军,别说灭元帝,就算横扫整个漠北,也定能所向无敌。”也速迭儿在心里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