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殿。
殿中那张宽大的木案上堆叠着厚厚一摞奏章,朱标正埋头挥笔。
朱元璋带着朱英直接走了进来。
“父皇?”朱标连忙放下笔,起身迎上前,“你怎么把朱英带来了?他右臂的伤还没好,本该在济安堂静养才是。”
朱元璋把那份谍报甩给朱标,声音听不出喜怒:“你舅舅,在漠北称王了。”
朱标先是一怔,随即伸手拿起谍报,快速扫过上面的内容。
可他看完后,脸上非但没有惊诧,反而忍不住笑了起来:“父皇,这肯定是舅舅的手段啊。你还不了解他?向来贼精贼精的,漠北十八部素来不服管教,他这么做,无非是想先稳住那些部落首领,等摸清他们的底细,再一举收服罢了。”
朱元璋抬眼看向朱标,眉头微挑:“这么相信你舅舅?他如今手握十五万重兵,又是漠北王,挥师南下能打下京城。”
“父皇,他可是儿臣的亲舅舅,也是你的小舅子啊,怎么会反过来对大明不利?”朱标往前凑道。朱元璋双手一摊,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咱不管这些!现在是你监国,朝中大小事务都归你管,咱只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你。你等着吧,不出三日,肯定有大臣递奏折弹劾你舅舅,说他“拥兵自重,僭越称王’,到时候怎么应对,你自己拿主意。”
“儿臣知道怎么应对,绝不会让他们乱嚼舌根,扰了舅舅的谋划。”朱标道。
朱元璋见朱标胸有成竹,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这就好,咱没白教你。咱走了,你接着批奏章吧。”说着,他转身就往殿外大步走去。
朱英站在一旁,全程没敢插话,见朱元璋要走,下意识地就跟了上去。
朱元璋回头瞪他:“你跟着咱干啥?”
朱英一愣,停下脚步。
明明是你从秦王府把我接出来,带到朝天观莫名其妙的摸骨,又一路带到文华殿,怎么现在又不让跟了?
“你可是文华殿大学士,职责就是辅佐监国太子处理政务。现在太子这儿正忙着呢,你不去帮他,跟着咱算怎么回事?”朱元璋转身走了。
朱英:“!!!”
糟老头子你今天一天都很奇怪啊。
朱英转身走到朱标面前,哭笑不得:“殿下,你说陛下是不是又和皇后娘娘斗气了?今天这一天,可把我遛得够戗。早上从秦王府把我截出来,拉去朝天观又是拜神仙又是摸骨,折腾半天连句准话没有,现在又把我扔在这儿。”
朱标听着,忍不住笑出声:“哪有什么斗气,我今早去坤宁宫请安时,父皇和母后还凑在一起看新到的话本呢。”
朱英一脸无语。
“不说父皇了,你的伤恢复得如何?”朱标上前问。
“殿下放心,戴姨天天给我换药,伤口已经结痂了,就是右臂还得再绑几天。再过个三五日,估计就能来文华殿当值。”朱英笑道。
朱标笑着点头,感慨一声:“你不在,孤还真不习惯。这几日批奏章,遇到不少格物院和工部对接的事,还有地方上呈报的水利改良方案,都是你之前牵头的,孤对着那些图纸和数据,总觉得心里没底,一堆麻烦问题等着拿主意,要是你在,还能和你商量商量。”
说着,他弯腰从案上拿起那份关于马天漠北称王的谍报:“你看着吧,这份消息一旦传开,不少大臣要递奏折弹劾国舅了,“拥兵自重’“僭越称王’的帽子,少不了要扣上来。”
朱英疑惑地看向朱标:“殿下,你之前没收到马叔在漠北称王的消息吗?按理说,漠北的军报应该会先递到监国太子这里才对。”
“还真没有。这份谍报是锦衣卫直接呈给父皇的,你也知道,锦衣卫只听父皇的调遣,他们的消息渠道向来独立,连孤这儿都不会提前透漏半分。”朱标摊手。
朱英哼一声:“陛下虽不上朝,但还是把控全局啊。”
他暗暗心惊。
陛下的手段,有些连监国太子都不知道。
朝天观。
朱元璋弃了随从,独自走向后山。
他步伐急促,先前在文华殿强装的从容早已褪去,眼底只剩难掩的急切。
周颠摸骨时那声“奇哉”,让他坐立难安,刚离开文华殿,便又折了回来。
小观的木门虚掩着,朱元璋推开门,就见周颠盘腿坐在殿中唯一的蒲团上,神色呆怔,像是在琢磨什么难题。
“周颠!”朱元璋大步上前,“快说,给朱英摸骨,你到底摸出了什么?别跟咱打哑谜!”周颠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陛下,先别急。贫道方才仔细回想了朱英的骨相,能确定的是,他就是皇长孙朱雄英,没错。”
朱元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松了松。
“贫道给皇长孙小时候摸过骨,跟现在的朱英完全对的上。”周颠道。
朱元璋皱眉:“可你早上那声「奇哉’,到底是为何?”
周颠神色变得凝重起来:“陛下,贫道说他是皇长孙,却也说他奇怪。道家讲“精气神聚于骨’,一个人的骨相虽定,可精气神会随心境、经历变,骨相上也会显露出细微的痕迹。朱英的骨相,乍看和小时候的皇长孙一模一样,额骨的弧度、颞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