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一边把玩着头发,一边慢悠悠地叹气。“不声不响的,你就跑南昌去了,你别告诉我你去找李悠南了。”
祝清越没有吭声,转而说起了别的话题:“你的这件睡衣还挺好看的。”
“明明你上次还说它不好看,你忘了吗?我们俩一起买的哦。”
“审美是会变化的嘛。”
“你别打岔,你这次打算在外边待多久啊?再过几天就是我的生日了,你总得回来吧。”
祝清越沉默了一下。
上次跟老爸软磨硬泡了很长时间,终于才被他同意出去旅游一段时间。
当时她还在首都呢,发消息给李悠南,问他在哪儿,李悠南说正在往景德镇走。
几乎没有过大脑,祝清越就回复李悠南说自己正在江西。
然后连夜坐飞机抵达了南昌,第二天坐车去景德镇跟李悠南汇合。
转眼已经过去一周时间了,甘甜并不知道,自己跟李悠南已经待了快一周时间了。
刚刚过去的这一周时间,大多数时候是在景德镇度过的。
祝清越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窗外天色是那种将暗未暗的灰蓝。
手里握着李悠南随手雕刻的小泥猪,有点凉,又有点沉。
这一周,像浸在温吞的水里,缓慢地流过。
没有要去挤的景点,没有非吃不可的排队名店。
更多时候,只是跟着他的步子走。
他走路不快,常常停下来,看巷子深处某个老匠人拉坯,看阳光怎样爬过一堵斑驳的泥墙,或者只是看一只猫在墙头打盹。
相机挂在脖子上,他却并不急着举起来,仿佛那些画面,他先得用自己的眼睛看够了,才肯让一点点溜进镜头里。
他拍下的东西,后来看,都带着一种安静的呼吸。
露营的时候,也再一次吃到了他做的菜,味道是干净的,就像他这个人,没有多余的修饰,却刚好熨帖。
这只小猪啊,真的好可爱。
或许,他在刻的时候,嘴角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弧度,或许眼神也会很放松,看着手里的泥团活过来,变成一只憨憨的、带着湿漉漉鼻头的小猪。
现在,房间里很静。
祝清越把这只已经完全阴干、变得坚硬结实的小猪放在桌子上。
算起来,这一周,他没说过什么特别的话,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只是走路,拍照,说话,雕刻了一只小猪。
他虽然是一个视频博主,但是祝清越能够感受到,他不追逐什么,也不刻意展示什么。
真好。
真的好想继续跟他再走一段路啊。
但是甘甜的生日,自己这个处了好多年的闺蜜,不得不去。
果然是甘甜的错。
祝清越微微叹了口气,趴在桌上,抬着眼睛,用手戳了戳小猪的鼻子,随后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还想在他那张车里的小床上面躺一躺的,只有等下次了。
祝清越说,她打算先回一趟首都。
李悠南有点意外,哑然一笑:“真羡慕你们啊,说走就走,全国各地跑,从南昌到首都跟去一趟人民公园没啥区别似的。”
祝清越听出了李悠南语气中的调侃,锤了他一拳。
临走时,她拿出李悠南送她的那只小猪,说:“你看这猪将来会有多幸福,因为它归我了。”李悠南嘿嘿一笑:“这就是个泥巴,它可感受不到幸福。”
祝清越皱起眉头,气呼呼地说了句:“你跟浪漫主义有仇吧!!懒得跟你说了。”
将祝清越送走以后,李悠南要开始着手准备在南昌打卡和拍视频的事情了。
事实上,这个单子并不是人家看了抖音视频才加他的,这个单子是景超怡特意推给他的。
景超怡不是经常帮一些机构写文案、出一些策划吗?偶尔还会接一些美工的单子,其中也有一些官方的账号。
比如,之前她就接过杭州融媒体的单子。
在体制里,相同系统的单位,同一个级别,联系是非常紧密的,互相会借鉴对方的工作思路。熟人介绍、推荐,总而言之,经过一连串人脉的连接,南昌融媒体中心莫名其妙地就和李悠南搭上了线南昌也在试图打造网红城市,而毫无疑问,短视频平台的传播效果是最好的。
他们之前也找过一些网红来帮忙拍视频,但是效果都不尽如人意,至少景超怡是这么说的。李悠南倒也没有一定要办成这件事的想法,对方的工作人员只是让他先到融媒体中心见一面,面谈一下语气谈不上热情,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
李悠南没有脱不下的孔乙己长衫,自己反正到南昌了,顺便去拍个视频,赚一点外快,没什么不好的。答应下来以后,时间就约在今天下午。
在南昌的打卡地点今天下午大概是去不了了,位置在八一起义纪念馆。
说实话,如果没有这个打卡任务,李悠南也会去一趟的。
不过眼下要先去跟融媒体的工作人员见面了。
办公室里空调嗡嗡作响,桌面堆着几份打印出来的网红简历和过往案例。
杨慧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那本翻得有点卷边的《南昌地方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