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知道宋念丰不会在这件事情上接话,楚岚舟示意侍卫放下麻袋,同时道:“许多地方早有民变,但规模不大,被压了下去。如今,应是不好压了,也未必会压。”
“峰峦城和荣安城相距不远,又连接陈梁二国经商通道,握紧了这条路,粮草上远近无忧。”宋念丰似听出味来了,楚岚舟不像是来要兵权的。
反倒像……准备造反!
楚岚舟从护卫腰间抽出长刀,千户顿时拔刀大喝:“大胆!”
区区千户,却敢呵斥知府。
然而楚岚舟却不曾惧怕,宋念丰也只摆摆手,示意千户莫要冲动。
他很好奇,楚岚舟究竟要做什么。
护卫解开了麻袋上的绳索,剥开后,露出里面被五花大绑,嘴里塞了一块布的官员。
楚岚舟手持长刀,解释道:“此人乃户部所属,派下来宣告赋税一事。”
那中年官员浑身发抖,冲楚岚舟闷声叫喊着什么。
楚岚舟看也不看他,猛地挥刀,刚好砍在中年官员的鼻子上,顿时血花四溅。
凄惨的闷叫声响起,楚岚舟这才看了眼,而后干笑道:“不擅武道,砍的歪了些。”
他重新挥刀,重重的一刀砍在中年官员脖子上。
闷叫声戛然而止,鲜血随着刀刃流出。
待中年官员倒地抽搐,眼看着就要死了,楚岚舟看向宋念丰。
双手捧着刀,躬身道:“大乱将临,楚岚舟愿为宋大人马首是瞻,以保后勤粮草内政为己任。”千户和百夫长,包括楚岚舟带来的护卫,都愣住了。
他们想过很多种可能,却唯独没想到,楚岚舟如此干脆利索的投诚了。
你可是堂堂知府啊!
怎么能投诚一个五品守备呢?
而且朝廷派下来的人,说杀就杀了,这可是投名状啊。
若宋念丰不接,一刀砍了你也无可厚非。
鲜血顺着刀身,于指间汇聚,而后一滴滴淌下来。
楚岚舟比谁都清楚,兵权是不可能要回来的。
就看这几个千户,百夫长的眼神,他敢要,对方就敢砍人。
别人还在犹豫迟疑,他却不假思索,坚定认为梁国必定分崩离析。
新的王朝之主,将在之后十年二十年诞生。
正如他当年得中榜眼的文人,举圣人之言。
“圣人之举事也,转圆石于千仞之山者,势也。”
越乱,越要果断!
千载难逢的乱世,人生能得几回?
看着奉刀投诚的楚岚舟,宋念丰表情依然平静,心中却并非如此。
杀了朝廷下派官员,等同于谋反。
要么接刀,要么把楚岚舟砍了避嫌。
此人今日来,怕是抱着拼命的态度。
更高的官位,最低的姿态,杀人投诚,造反有理!
城府之深,做事之果决,在宋念丰见过的人里,无人可出其右。
楚岚舟低着头,出声道:“宋大人,前朝大将曾言,至攘背而议,不断何待?大人莫非真要等到别人打上门来,才愿意么。”
此刻的他,似乎已经不是从四品的知府,而是甘心俯首帖耳的仆从。
连千户和百夫长们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从最初的凶狠,此刻多了几分欣赏。
宋念丰瞥了眼,转瞬间拿捏人心,连自己身边的亲信都被影响,何等可怕的手段。
他走到楚岚舟身前,抬手拿起染血长刀,道:“楚大人好狠的心,朝廷下派官员说杀就杀了。他日若能掌权,怕是连我也要遭殃。”
楚岚舟抬头,刚要说话。
宋念丰便面色一冷:“在我面前袭杀朝廷命官,等同于谋反!来人啊,把楚大人绑起来关进大牢,等我报了刑部,再做定夺!”
“大人!”千户上前,下意识要为楚岚舟开脱。
宋念丰瞥过去的眼神,冰冷至极,让千户立刻停下步子,浑身不自禁冒出冷汗。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
莫说宋念丰处置并无不当,就算真有什么不妥,他也不该想着为外人开罪。
你是谁的兵?
那名第七境护卫心中惊慌:“宋大人,我家大人……”
“闭嘴!”楚岚舟呵斥出声:“此事与你无关,莫要多事。”
“怎么无关了?他是你的护卫,见不法而未阻,罪责相等,一起关下去!”宋念丰道。
几个百户二话不说,上来拿起还在滴血的绳子,把楚岚舟和护卫一块绑了。
宋念丰冲千户招手,道:“带人把府衙接管,今日起全城宵禁。若有人想趁机作奸犯科,杀人放火,格杀勿论!”
千户眼中冒光,兴奋道:“是!”
宋念丰又冲那几个百户道:“你们回荣安城和凉山营,传我军令。营内许进不许出,荣安城亦如峰峦城!”
几个百户也欣喜不已,连忙应声离去。
一切安排妥当,屋内很快再无他人。
宋念丰站在门口,听着街上走动议论之声。
回过身,大步越过地上的血迹,坐在案牍后。
磨墨提笔,略一思索,便在宣纸上开始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