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学庵笔记》中记叙了由一条条暗沟废渠、一个个“无忧洞”构成的东京“地下黑社会”“京师沟渠极深广,亡命多匿其中,自名为“无忧洞’。甚者盗匿妇人,又谓之“鬼樊楼’。国初至兵兴常有之,虽才尹不能绝也”。
樊楼,是北宋末年东京城里规模最大、声名最响的酒楼,而白昼不能露面的盗匪们,把自己与拐骗来妇女同居的藏身之地称为“鬼樊楼”。
他们行恶事,拐卖儿童妇女,将孩子弄成残疾来乞讨,将妇女凌辱致死。
导致无忧洞成为罪恶巢穴,也令其成为偌大汴梁的阴影面。
“无忧洞,鬼樊楼,白骨铺路血作舟……”
狗儿回想起幼时经历,不由轻声呢喃着。
曾经收养他的爷爷被丐帮之人活活打死,而他也被那些禽兽不如的家伙拖走,剜了一只眼睛和断了一条胳膊,用以乞讨。
虽然后面侥幸逃了出去,可也让他对无忧洞,乃至整个汴梁都有着深深的恐惧。
后来每每于噩梦中惊醒,他都心头冰凉,对这段过去感到绝望。
狗儿攥着拳头,吸了一口气,方才将心情平复下去。
他仅剩的眸子极为冷厉。
所幸,现在澜哥将覆灭无忧洞的任务,交给了自己和岳将军。
如此一来,也给了他亲手了结这段梦魇的机会!
朔风卷着残雪,抽打在蔡河冰封的河面上,发出呜咽般的尖啸。
两岸枯草伏地,一片死寂荒芜,唯有几株歪斜的老柳,虬枝在寒风中鬼爪般摇晃。
在靠近河堤一处背风的陡坡下,积雪半掩着一个不起眼的土包,若不细看,只当是河岸自然的起伏。然而此刻,那覆盖着枯草败叶的土包边缘,几块冻得发黑的浮土微微松动,随即被一只粗粝的大手猛地从内部推开!
哗啦!!
积雪和冻土簌簌落下,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钻出的、黑簸殿的洞口。
如同大地裂开的一道贪婪伤口,向外喷吐着阴冷潮湿的腐气。
紧接着,就见几条精壮汉子如同地鼠般,一个接一个动作利索地从中爬了出来。
他们个个面皮黝黑粗糙,额角或脸颊上刺着狰狞的青黑色黥印。
这些因过往罪行而留下的烙印,此刻在寒风中更显凶戾。
几人身上裹着肮脏油腻的皮袄,刚一钻出地洞,便被凛冽的朔风抽得一个哆嗦,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起来。
“直娘贼!冻死爷爷了!!”
一个疤脸汉子狠狠啐了一口唾沫,粗糙的大手搓着冻得通红的耳朵,“这鬼地方,真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旁边一个塌鼻梁的汉子裹紧了破袄,牙齿咯咯作响,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怨毒:
“全他娘是那姓徐的魔星!
好端端的汴梁城,被他搅得天翻地覆!
想想以前多快活?想抢就抢,想玩就玩!
现在倒好,满大街都是那些穿甲胄、戴七星抹额的翊圣军军汉,跟鬼似的到处晃悠!”
“可不是!”另一个矮壮如墩的汉子接口,眼神里满是憋屈和恐惧:
“老子昨天想摸个钱袋子,还没得手,就被两个半大小子模样的翊圣军给按住了!
他娘的,那眼神…跟刀子似的,二话不说就要打断老子一条胳膊!
老子没忍住,骂了他们两句,就差点被砍了!
他们还说什么“霸王三誓’,凡劫掠者杀无赦?呸!直娘贼!这他娘的还是咱们的地盘吗?!”“而且这些家伙也一个个脑子轴的不行,只认死理,老子都把银子往他们怀里塞了,竟然还不要!这些军汉,哪怕模样再朴实憨厚,但只要一提到那三誓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冰冷的哪还像人??”“地盘?”疤脸汉子狞笑一声,带着疯狂,“早没了!那徐澜坐上了龙椅,这汴梁的天就变了!”“听说连无忧洞里几个老字号的地头蛇,都被他的人揪出来砍了脑袋挂在城门口!
若是再待下去,咱们迟早也是那下场!”
塌鼻梁汉子闻言,当即打了个寒颤。
他下意识地望向远处汴梁城巍峨的轮廓,仿佛那里面盘踞着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不由咽了口唾沫:“跑!必须跑!换个地界,凭咱们兄弟的手段,照样吃香喝辣!这鬼洞子,老子是一刻也不想钻了!”几人达成共识,正准备沿着结冰的河面往南边溜。
可就在这时,疤脸汉子动作忽然一僵,猛地竖起耳朵,像只受惊的野狼,低吼道:“噤声!有动静!”瞬间,几个亡命徒如同被冻住,连呼吸都屏住了。
死寂的河岸边,除了风声,一种细微却清晰的“沙沙”声,正由远及近,伴随刀棍相碰的轻响和刻意压低的交谈声。
“快!回洞!”疤脸汉子脸色剧变,声音压得极低,透着惊恐。
几人反应极快,如同受惊的耗子,手脚并用地就往那黑羧羧的洞口扑去。
眨眼间他们便消失在黑暗里,而在钻进去前,他们也不忘把洞口边缘的抓痕和散落浮土给清除痕迹。洞口外,死寂重新笼罩。
不多时,一队人影出现在河堤上,正是七八名身着皂色公服、腰挎铁尺锁链的开封府捕快。为首的是个精悍的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