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澜的声音冷漠:
“此地污秽之气弥漫,我踏足于此,已是恩赐。”
他的话语如同冰锥,刺骨疏离。
既没有回答白河法皇的问题,也没有透露任何意图。
只是以一种近乎俯视的姿态,让藤原清衡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他张了张嘴,却感觉喉咙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这该如何翻译?!
难道直接告诉法皇,神明说扶桑是污秽之地,他来这里就已是恩赐?
这岂不是大逆不道?!
他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身体微微颤抖。
“神明说。”藤原清衡艰难地转向白河法皇,声音干涩嘶哑:“此地气息……嗯……神明驾临,已是无上恩典。”
他支支吾吾,含糊其辞,试图蒙混过关,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然而令他意外是,白河法皇闻言非但没有恼怒,眼中反而爆发出更加炽热的光芒!
“恩典!果然是恩典!!”
他激动得几乎要手舞足蹈。
刹那间,衰老的身体好似充满了活力,原本昏沉的脑袋也精神起来。
神明说驾临是恩典,这不正是对他这个扶桑帝王最大的肯定吗?!
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扶手,身体因兴奋而前倾。
“快!再问!再问神明!”白河法皇的声音有些变调。
“朕愿倾尽举国之力,侍奉神明!”
“为表虔诚……”
“白河愿献上扶桑最纯净、最高贵的皇室处子,侍奉神明左右!”
白河法皇顿了顿,脸上挤出自认为最温顺的笑容。
“她们皆是皇族贵胄之女,血脉尊贵,容颜倾城,乃是扶桑……不,整个天下都绝顶的美人!”“恳请神明……垂怜收用!”
他一边说着,一边对身边的侍从使了个眼色。
侍从会意,连忙退下。
不多时,几名穿着华丽单衣、容颜姣好却脸色苍白,眼神中带着茫然与恐惧的倭人少女,被侍卫引领着,怯生生地出现在屏风之后。
她们如同精致的玩偶,被推到了命运的台前。
这些少女,眉眼间与白河法皇有几分相似,正是他精心挑选的皇族之女,有有的甚至是他的嫡孙女。藤原清衡硬着头皮,将法皇这番充满献祭意味的话语,用宋语翻译给徐澜。
他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说完,他深深低下头,不敢再看徐澜的眼睛。
闻言,徐澜眉头轻轻一挑,目光平静地扫过屏风后那几张年轻却满是惶恐的脸。
他的眼神依旧深邃如古井,没有丝毫波澜。
既没有流露出厌恶,也没有表现出兴趣。
仿佛眼前这些被献上,代表着扶桑最高贵血脉的少女,与路边的草木并无区别。
他没有说话的时候,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后苑中,只剩下风拂过残枝的呜咽,以及众人压抑的呼吸声。
白河法皇脸上的笑容渐渐有些僵硬。
藤原清衡的额头布满了冷汗。
安倍泰亲则死死盯着徐澜,试图从那平静的面容下窥探出一丝他的心理想法。
而屏风后的少女们,更是紧张得浑身发抖,几乎要瘫软在地。
终于。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徐澜缓缓收回了目光。
他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更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这隐晦模糊的态度,让在场众人都深感不解。
但他没有明确的拒绝,便犹如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白河法皇那充满贪婪与妄想的心湖中,悄然激起了一圈圈名为“希望”的涟漪。
“藤原。”白河法皇声音嘶哑的开口,慢条斯理的说道:“你跟神明大人说,请他在皇居当中暂住几日。”
“既然池尊驾已至扶桑,我等怎能不尽地主之谊,好生招待池呢?”
言罢,白河法皇嘴角缓缓露出一抹笑容。
大殿内。
白河法皇的手指,神经质般地敲击着扶手。
他面色冷淡,看不出丝毫表情,望着前方屏风后的一众少女,眼神里混杂着浓烈的失望之色。皇室少女们如同受惊的小鹿般跪伏在地,她们精心描绘的妆容下是掩饰不住的苍白与恐惧。方才,那位神明般的宋国贵人只是随意的瞥了她们一眼,而藤原清衡那干涩的嗓音犹在耳边回荡:“神明……未曾垂青……”
“未曾垂青?!”
白河法皇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野兽低吼般的嘶鸣。
他布满老年斑的脸颊因羞怒而微微抽搐,枯瘦的胸膛剧烈起伏:“朕的皇女!朕的血脉!竟入不了神明的眼?!”
虽然先前在后苑当中时,他表现的尤为淡然。
可此刻回到殿内,他还是感觉一股冰冷的寒意袭来,浇灭了因“神恩”而升腾起的狂热。
难道神明……对凡俗女子毫无兴趣?
但若是这样,他的长生之机,他窃取神力的宏图,岂不是要化作泡影?
不,这绝不可能!
也绝不能这样!
“定是朕献上的祭品还不够分量,也还不够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