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舒做好了防护工作,守在旁边的座椅处,等待工作人员处理解剖前的各种事项。
陈朵身体的复杂状况,已不允许使用麻醉药剂,整场手术在她清醒的状态下进行。
韩舒走向前。
从外面看,陈朵仍是完整的,可那层隔离服之下,早已千疮百孔。
腹部、后背,乃至于延伸到的四肢部分,皮肤像被融化的蜡,软塌塌地垂挂着,血管清晰可见,却不是常人应有的颜色,泛着诡异的深紫。
手术刀划过溃烂肌肤,将腹腔整个剖开,自始至终,陈朵的表情甚至没有一丝变化。
“我要进去了。”动手前,韩舒特意叮嘱。
“嗯。”陈朵依旧是云淡风轻似的回答。
韩舒操纵自身体内的“端”,尽数灌注陈朵体内,纯白灵光附着于五脏六腑,缓缓向内部渗透。起初,那些干净清明的“端”畅通无阻,一旦深入,就同原始蛊相互搏杀起来。
那种阻碍感强过“卖包子的”,可也就强了一点点。
韩舒正疑惑,看见陈朵面无表情的脸面,心中就豁然开朗了。
她单纯拥有药仙会制作蛊毒的行燕之法,并没有足够的心性去了解自身。
蛊毒的反抗,源自于毒本身的韧性和阴险难缠。
而陈朵,根本就不在乎韩舒对她做什么。
“我抱着让神机诞生灵智的想法,去对待手底下的每个造物,本该拥有灵魂的你,却是这般残缺不全,倒是让我感到有些望而生畏了。”
陈朵没听懂韩舒在说什么,墨绿眸子转了几下。
唰!
韩舒持续施展手段,引导“端”破坏毒素结构,随着破坏进度大幅度加快,一些微妙异常逐渐被他察觉破坏蛊毒,就是破坏内脏本身,等蛊毒清理完毕,陈朵不具备存活的可能。
“端”无法长时间在她体内存活,在蛊毒打压下,想修复器官的各种损伤也是痴心妄想。
韩舒暂缓了对内脏的处理,反手去解决蔓延到四肢和头部的流毒。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他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手中工作。
“廖总,进行术后的护理工作。”
全程绷着脸的廖忠,终于松了口气。
“事情解决了?”
“没有。四肢、肌肤的毒和伤疤,已经可以进行温养了,可原始蛊还在,被重新侵蚀只是时间问题。”廖忠狰狞可怖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已经是很大胜利了,剩下的可以慢慢来。”
“没那么简单的···”韩舒低声念叨,缓步踱出暗堡。
天色已经快暗了,流云衫的衣袂被暮风掀起一角。
呼
烟杆子一抽,吞吐出团团雾悉。
韩舒仰头望天,思绪似旌旗般飘摇。
一直以来,他将人体视作天地造化所炼的最精妙机关,那一定有种方法,将蛊毒化作零件,纳入周天循环当中。
所以,该怎么做呢?
韩舒陷入了沉思,以至于未来的三天时间,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这期间,没有走出暗堡,连饭都吃得极少。
廖忠全程陪在身旁,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
“韩医生,不急,我们那么多年都没研究出来,不急这一时。你去放松放松啊!暗堡有篮球场,KTV···反正运动娱乐设施应有尽有,实在不行,你去外面塘子里钓个鱼也行。”
“这里有鱼?”韩舒微微抬头,注意力从一场漫长的思考中抽离出来。
半小时后,他坐在了池塘边的石凳上,手里握着廖忠塞给他的钓竿。
也不是真想钓鱼,只是需要换个方式,让大脑重新运转。
鱼钩入水,浮标轻轻晃动,涟漪缓缓荡开,水面很快有了动静。
钓线绷紧,水花翻涌,一条肥硕的鲤鱼挣扎着被拖上了岸。
“运气不错呀!”
韩舒随手把它扔进蓝色的方形塑料箱中,再度抛竿。
陈朵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她没有出声,抱膝半蹲,守在塑料箱前。
那鱼在浅浅的水层里徒劳地扑腾,鳃盖急促翕张,时不时跃起又重重跌回去。
桶壁光滑冰凉,它转了一圈又一圈,找不到出口。
陈朵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它每拍打一次尾巴,水花溅起的弧度渐渐变小,好似鳃部的开合也越来越吃力了。
一些无法形容的感受堵在陈朵的身体里,让她呼吸困难。
终于,她小心翼翼捧起了鱼,指尖感受到鱼鳞的湿滑和微弱抽搐。
哗啦!
不知是有意无意,鱼影没入了水面,随之波纹都荡漾着消失不见了。
韩舒转过头,一脸愕然。
“你在干神魔?”
“我不明白。”陈朵低声喃喃。
“我才不明白,你干嘛丢我鱼?”韩舒摊摊手。
那鱼又肥又壮,有五斤还是八斤来着,等等,不会是十多斤吧?
“你好像很苦恼。”陈朵依旧抱住双膝,那模样就像是猫蜷缩在了池塘的岸边。
“不管换做哪个钓鱼佬,都会苦恼。”
韩舒望着水面,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那条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