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6年的圣彼得堡没有圣诞,是一场以祈祷为名的葬礼一一埋葬的是面包,是希望。
也许还有一个王朝最后的体面。
黎明前街道上空空荡荡的,明明已经快到日出的时间,却依然看不见任何行人一一身体里的热量是宝贵的,哪怕是秘密警察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外出。
一辆车厢两侧镶嵌鎏金青铜双头鹰标识的马车行走在大街上,深蓝色的车体和绣有金色月桂枝与十字架装饰,表明着其独特的身份。
这辆马车就像是此时的王室一样,在风雪之中和民众越走越远,越是华贵就越和周边的环境格格不入。“什么?普金神父已经出门了?!”马车前德米特里·帕夫洛维奇大公不悦的质问。
作为皇帝的表亲,他为了表示对“普金神父”的重视,已经放下身段亲自来冬宫接人,但是对方竟然无视自己自行出门了?!
这家伙把皇室当做什么了?!
真的以为控制了那个德国人女人,自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想到今天的计划,大公还是强压住了火气,对着侍从问“他往哪个方向走了?”
“阁下,普金神父半个小时前徒步向西边走了。”
“西边?”大公皱了皱眉,他心里突然泛起了一种可能性一一别是走漏风声,这个家伙提前得到消息跑了吧?
要是别人,跑了也就跑了,但是这个家伙在市民和军队的威望太高,要是和那些自由改革派的家伙勾结在一起,说不定要出大乱子。
别的不说,就是单纯的鼓动几个营的士兵闹上一通,现在的圣彼得堡也承受不起。
想到这,大公半点不敢耽搁,向着身边的车夫嚷道“快!追上去!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他!”在大公的催促下,马车一下子提起速来,车夫甚至拿起了几乎是摆设的鞭子。
就在大公以为自己的猜测成真时,一个黑色的影子却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彼得保罗大教堂,黑发黑袍神父伫立在这座百米高的庞大建筑前面,似乎在沉思。
穹顶金色十字架下,寒风鼓起他的袍袖,让他整个人看着如同漂浮在空中一般。
想起了这个家伙曾经的那些传说,德米特里大公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在后面喊了一声“普金神父,你…你还好吗?”
对方转过身,大公看见的竞是一个尖尖的长嘴。
啊!
德米特里大公惊呼出声,仔细一看才发现自己看见的是一只停在对方肩膀上的大乌鸦。
“阁下,您怎么来这了?”黑袍男人貌似惊奇的问,随后看了看身边的乌鸦,洒脱地一笑。“抱歉,吓到您了。”眼前的男人神色淡然的挥了挥手,黑色的鸟振翅高飞。
看着眼前有些诡异的景象,大公心里有很多话想问,但最后还是说“普金神父,我来接您赴宴。”“让您亲自来是我的荣幸。”黑袍神父微微鞠躬,随后轻声说“不过还请等一下,我和朋友们约好了时间。”
“您的朋友?!”
德米特里大公暗自猜想,难道是朋党一类的家伙,约在大教堂前会面被我撞破了?
想到这里,大公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下意识的看向跟随自己的卫兵,甚至想去摸腰间的手枪。不过下一秒,黑袍神父微微一笑,竖起一根手指“听,它们来了。”
飒飒飒“飒飒飒”,身边响起慈窣的声音,周围好像有东西在向这里聚集,却一时间又什么都看不见,这种诡异的感觉让大公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有东西似乎在视线角落里动了动,德米特里大公回身往前,看见的是一条从树枝上垂下的大尾巴一只长尾松鼠。
松鼠看了一眼大公,稍稍停了一下,随后蹦跳着跑过去,攀上了黑袍人的肩头。
松鼠在男人耳边吱吱叫着,看上去竞然像是在通话一般,黑袍神父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枚大大的橡果塞给松鼠,对方欢快的举起,蹦跳着消失在枯树之后。
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是两只西伯利亚灰狐,它们一前一后从角落里钻出,围绕在黑袍神父的脚边,活像是两条大围脖。
灰狐在各自得到一根肉干后欢叫一声跑掉。
聚过来的动物越来越多,有灰兔、有巷子里的流浪猫、最后连圣彼得教堂钟楼里的鸽子也扑啦啦的落下来。
黑袍神父掏出一个装玉米粒的口袋,向大公比划了一个“请稍等的手势”,靠在一棵大树前席地而坐。动物们围拢上去,每只都能从男人的手中分到一小份食物。
它们聚拢,散去,再聚拢,又散去,似乎毫不惧怕眼前的男人,甚至作为天敌的野猫和鸽子,都和谐的围绕在男人身边。
德米特里大公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除了在经文当中自己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场景。当最后一小块食物被鸽子啄食后,黑袍男人站起身,洒脱的拍了拍手。
刚刚聚集的动物就像是得到命令一般轰而散,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在地面上留下了一堆各式各样的脚印。
“阁下,我的事情办完了,走吧。”黑袍神父转身走向马车。
德米特里大公快步追了上去“普金神父,您这是…”
“没什么,这些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