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知道他吃的不是珍馐美味而是咸菜。罗雁就把桌子底下踩哥哥的脚,一口把粥喝完:“走了。”白家庄的市集开得早结束得也早,过去还得骑一个多小时的自行车。刘银凤给女儿拿钱,最后再叮嘱一遍:“慢着点,挑好的啊。”罗雁把钱小心揣好,推上自行车往外走,结果转过影壁发现暂时不出去。院门口停着辆三轮车,车上麻布袋子高高地摞着,几乎要把轮胎给压扁。李建红和周家姐妹刚装完货,左右跑着给它们绑上绳子。三个人正商量着怎么弄,看到罗雁出来说:“雁子你等会,我们马上好。”罗雁:“我不急,你们这要不要搭把手?”李建红:“我们仨就行。”
罗雁:“成。不过你们这是?”
虽然说挣钱不丢人,但这年头摆摊也不是件光荣的事情。李建红尴尬道:“进了点衣服卖。”
哦,怪不得这阵子老看她们三个凑一块说话。罗雁恍然大悟:“那祝你们生意兴隆!”
李建红:“借你吉言。”
又补一句:“就在三贝勒府,有空过来转转。”罗雁先把这件事记下,等她们走继续出发。她去的时候一身轻,回来的时候满身沉,哼哧哼哧得快使不上劲,在路边停下来买牙西瓜吃解解渴。卖西瓜的大嫂给她的样子,好心提醒:"市里不让随便卖活的。”罗雁的车左右各绑着一个竹筐,按她妈的安排装着六只鸡,手笔大得确实不像是自家吃的。
她道:“不卖,帮人带的。”
大嫂:“我说呢,哪有人傻得往纠察队枪口撞的。”罗雁附和一句,把吃完的瓜皮扔进竹筐里,从水壶里倒点水把手稍微洗洗,接着赶路。
日头正盛,晒得她头昏眼花的,到家的时候赶紧把风扇打开。刘银凤先给鸡喂上水和米,挨个看看成色怎么样,才说:“挑得不错。”其实她心里觉得不太好,但也知道孩子没去过几次集市,哪分得清楚好和坏。
罗雁倒没怀疑,毕竟她可是一只一只精挑细选的,现在身上还一股子鸡毛味。
她自己闻着受不了,腾一下站起来:“我去澡堂。”刘银凤:“还没吃饭呢。”
罗雁:“我在集市上吃了烧饼。”
没饿着就行,刘银凤不再多话,蹲下来跟几只鸡大眼瞪小眼。罗雁抱着脸盆,拎着衣服出门,没走几步遇见了吴大娘。吴大娘:“雁子考上大学没有?”
听这语气,跟盼着人家考不上似的。
罗雁是有点不舒服,但她又不擅长吵架,只淡淡道:“还没出成绩。”吴大娘:“不能吧,我听说人家都收到录取通知书了。”什么意思啊,罗雁好几个词在嘴巴里滚了一圈,没想好用哪个,暗恨自己不争气。
好在下一秒,有人替她发言:“我看您是年纪大耳朵不好使,听错了。”这话说得解气,不过罗雁也没多高兴,毕竞一回头看到的就是周维方。只是一码归一码,她还是笑一笑表示感谢。人家大度,周维方更是不自在,搜肠刮肚想着待会怎么跟她说。吴大娘是谁来就针对谁:“三方回来啦,店不开了?"<1这人,一张嘴能把全胡同得罪个遍。
周维方都懒得跟她说话,只道:“对,被你咒的开不下。”怎么能叫咒,吴大娘撇撇嘴,又想到他不好惹的脾气,到底甩甩手走了。罗雁也想走,可惜被周维方给拦住。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引得街坊邻居探头探脑。天爷啊,罗雁可不想成为别人的新闻。
她道:“有事吗?”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周维方:“早上吴医生来过我店里。”
老爷子隔三差五就路过,看到店里没人会停下来说说话。周维方本来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听到提起罗雁的名字才有反应,然后脸色渐渐不好看一-无他,没想到人家背地里其实在乐于助人。这事闹的,一早上他心里都犯嘀咕,忙活完想着去看看他姐第一天摆摊怎么样,结果刚路过胡同,一眼就瞧见罗雁。罗雁不知道是赶巧,还以为他专门来道歉,说:“哦。”噎得周维方进退不能,硬着头皮:“他跟我说,你给他送过吃的。”罗雁:“嗯。”
人家再是冷脸,周维方也得往上贴:“我不知道,不好意思。”论错,他其实也没多少。
毕竟从自己知道的部分来做判断,本就是人之常情,更何况已经过去那么久。
罗雁:“没事,你也说了你不知道。”
周维方好像找回一点底气:“你应该叫我去的,爬墙这种事我擅长。”他何止擅长爬墙,在闯祸上更有一手。
罗雁看他的眼神满满的不信任,心想可拉倒吧。周维方读懂了:“我也没那么不靠谱。”
罗雁只是哈一声。
周维方还在试图解释:“起码我还知错就改,上回你要说我肯定马上跟你道歉。”
意思是这事还得怪我?罗雁都不想跟他讲话,草草:“现在道完了,再见。”
周维方闪身又挡在她前面:“不行,我觉得你还是生气。”这太阳晒的,本来就烦人。
罗雁:“我没有生气。”
语气越是平淡,周维方就越是不安:“你说,怎么才可以原谅我,我照做。”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也能伸。
罗雁最不喜欢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