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弃,毕竞这年头,有总比没有的好。它俩头扎在一起,你撞我我撞你毫不留情。罗鸿在旁边看够热闹才回家,发现妹妹已经进房间。罗雁早早熄灯上床,也许是出于对新生活的未知,竞然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连父母几时回来都知道,眼睛半睁不睁地听外面恋案窣窣地动静,也不知道几时才终于睡过去。
结果第二天起得也很早,连室外的光都还没从窗帘的缝隙钻进来,罗雁就醒了。
她掀开被子起身,坐在床沿发呆,不知为何觉得脑子也是空的,静静看着窗好久,莫名笑出声,对着空气问候:“早上好。”自然是没人能回答,连尾音都很快飘散不见。不过罗雁的心情立刻大好,活力满满地换衣服去洗漱,空余得连早餐都准备好,自己先边吃边晃着腿。
刘银凤一出房门就看她老神在在的样子,抬起手腕:“这才几点啊?”罗雁嘻嘻笑:″妈妈早上好!”
刘银凤想起孩子上小学的第一天。
那时刚复课,胡同里好些人家其实是不让孩子去学校的,同龄的小朋友们成天在外头东奔西走,但女儿从小跟其他人不扎堆,成天看她一个人坐着,当妈的难免心里难受,想想还是送过去。
一晃十年,孩子居然要读大学了。
这日子过得够快的,刘银凤感慨万分:“好,好,早上好。”她今天也要陪女儿去学校,特意穿了身漂亮衣裳。母女俩携手出门,在胡同口坐了公交车。
车上遇见邻居,刘银凤昂首挺胸跟人家絮叨。罗雁觉得整车的人估计都知道她考上交大这个好消息,往角落里缩了缩。这孩子,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刘银凤收住话头,正好到站,从早高峰的人群中把女儿扯出来:“下了。”公交站就设置在校门口,刘银凤抬头一看,第一次发现:“怎么是叫北方交通大学。”
这几个字她倒是认得的。
罗雁也是填志愿的时候才知道前缀不是京市,收到录取通知书后又查了一点校史,说:“原来叫中国交大,后来才改的。”刘银凤:“还是原来的名字好,气派。”
罗雁:“人家其它交大不同意啊。”
刘银凤哪晓得这许多:“怎么还有别的?”罗雁给她妈解释,母女俩慢慢往里走,看到有人举着“新生报道直走50米右转"的牌子,停下来张望着。
举牌的男人看上去年纪不小,刘银凤为表礼貌,用手指着:“老师,是在那栋楼报道吗?”
男人回头一看,先点头表示同意,又解释:“我也是学生。”学生?这长得真够老成的。
刘银凤:“真不好意思。”
她也算见过大风大浪,当然不会为这种小事尴尬。倒是罗雁有很容易替别人想找个缝钻进去,嗫嚅:“学长好。”人家也没放在心上:“没事,我本来就三十几了。”恢复高考的头两届,在招生上对年龄放宽,据说还有母女、父子同时入学的情况。
不过今年政策收缩,来报道的都在二十左右的年纪。罗雁很明显能看出哪些人是新生,尤其是扛着大包小包的。母女俩双手空空,很具备助人为乐的精神,远远看一位小个子姑娘快被压塌,赶紧过去搭把手。
女孩操着一口方言味的普通话:“谢谢谢谢谢谢!”罗雁只好回:“没事没事没事。”
一问一答,两个人都笑起来。
但指望女儿多搭几句话是不可能了,刘银凤主动问:“闺女哪里人?”闲话几句基本情况,到报道处,大家才各自按照学院排队。罗雁站在运输学院的队伍里,挥着扇子,一边说:“妈,我看没这么快,您还是先回去吧。”
刘银凤:“不打紧,我今儿也没事做。”
太阳晒而已,她什么苦没吃过。
罗雁不再劝,只说:“那中午不做饭,校门口有家店,茴香饺子据说一流。”
刘银凤嗔怪:"来上学还是来惦记吃的?”罗雁:“学好我也得吃好才行。”
女儿倒是从不亏待自己,这样也好,刘银凤:“行,吃吧。”罗雁搓搓手期待着,霎时连呱噪的蝉鸣都不觉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