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家国公爷从哪儿来了个讨厌大嗓门儿的毛病?
奇哉怪也。
……
隋蓬仙一觉睡到天光大亮,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周围略显陌生的环境,她才想起自己昨日有多倒霉。
帐子里静悄悄的,她下床穿了鞋转了一圈,不见赵庚的身影。
哼,还算他有些眼光,知道不在她面前晃来晃去惹人烦。
她趁着帐子里没有别人,飞快地洗漱上妆,对着镜子瞧了瞧,勉强满意。
天生丽质难自弃,就算被隋成骧的五官模子拖累,她也比隋成骧本人好看太多了。
隋蓬仙揽镜自照,欣赏了好一会儿,心情不知怎地又低落下去。长得好看会骑马会射箭又怎么样呢,她们还是更偏爱隋成骧。
这样低落的情绪没能影响她太久,隋蓬仙正想让人送早饭过来,却听见门口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是红椿。
见忠毅侯世子自个儿掀了帘子露了面,两个亲兵想起国公爷的吩咐,犹豫了一下,还是让人提着东西进去了。
红椿进了帐篷,先是左右打量一转,发现这里的一切都太过寒酸,只有眼前的绯袍少年眉眼生动,她坐在那儿,整个帐篷都亮堂了起来。
“真是委屈世子了。”红椿一边怜惜地望着她,一边把食盒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我担心您在这儿吃不好住不惯,一早去借了营房的灶头给您做了些吃的。来,快吃吧。”
隋蓬仙接过碗筷,看着面前摆满了小菜包子,脸上有了笑模样:“还是红椿待我好。”
红椿看着她胃口大开,竟比平时在府里用得还香些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可怜见儿的,昨夜定国公都没给您饭吃吗?”
隋蓬仙动作一顿,还记恨着赵庚昨夜突然变脸的事,索性把昨夜那顿油渍渍香喷喷的烤肉当没发生过,含糊地唔了一声:“你做的饭菜才对我胃口。”
红椿笑了笑,等她吃过了,她一边收拾碗碟,一边随口道:“婢在营房的时候听到外面乱糟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趟出来怎么净遇着事儿了?”
隋蓬仙也纳闷。
红椿不能在这儿待太久,收拾好东西之后依依不舍地就要走,隋蓬仙想起谢揆,问了一嘴,不料红椿撇了撇嘴:“谁知道他去哪儿了……一晚上没回来。”
谢揆绝不是会轻易背主的人,他一晚上都没音讯,该不会是替她搜集证据去了吧?
送走了红椿,隋蓬仙盘坐在罗汉床上思考昨日的事,邵存锡这个人性情跋扈,时常拿鼻孔看人,对官职低于他爹的小官之子们很不客气,寻常也就陈箴那几个狗腿子能近他的身。
围场之内眼线众多,隋蓬仙易地而处,肯定不会在那样人多眼杂的地方对他下手,容易搞出动静惹人注意不说,之后抛尸也是件麻烦事。
隋蓬仙无意识地扣着自己光秃秃的素净指甲,自然是得先把邵存锡诓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才好动手了……可邵存锡那样的性子,能左右他做事的人可不多。
她正思考着此事中可能涉及的人,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抬头望去,赵庚站在门口,外面和煦的天光尽数落在他身后,被他英挺峻拔的身型挡去不少,那张凛然英俊的脸便落在了逆光的阴影里,让人看不清他此时的神情。
他没有主动开口,隋蓬仙收回视线,高傲地哼了一声,打定主意绝不和他讲话。
“孙夫人,也就是邵存锡的母亲,昨夜里上吊自尽,人已经去了。”赵庚的声音很平静,“邵存锡之死已水落石出,系他好友郑滂所为,与你无干。”
邵存锡身上的致命伤是为箭矢所伤不错,但射箭没入骨肉,和直接握着箭杆生生刺入身体所造成的伤势又有所不同。
他一下说了两件大事,语气却如激不起波澜的古井一般,隋蓬仙听了诧异之余,想起昨日看到孙夫人抱着气息全无的邵存锡哭得肝肠寸断的样子,心里像是什么被尖锐的东西猛地刺了刺,她双手撑在罗汉床上,身姿轻盈地跳下了床,急急几步走到赵庚面前,仰头去看他:“她为什么会上吊?真的是自尽吗?”
从前隋蓬仙也曾在背地里不满邵存锡的父母,觉得他们把孩子教成那副人憎鬼厌的样子想必自身也不是什么好货……但昨夜她亲眼看到了一个母亲失去孩子时痛苦到极点的样子,她仍然不为邵存锡的死感到可惜,只是觉得孙夫人前半辈子被顽劣的孩子拖累,后半辈子也要因为时时思念早逝的孩子而倍感痛苦——隋蓬仙回想起昨日邵尚书过于理智而缺乏人情味的行径,默默撇了撇嘴,到头来,倒霉的只有孙夫人一个。
男人想要孩子,七老八十都能添丁,反正不必他们吃苦。可孙夫人没的是她此生唯一的孩子,这样的痛苦又如何能一概而论。
孩子。父母。这让隋蓬仙轻而易举地想到了自己家里那堆糟污事,一时间脸色也变得不好起来。
她脸上的怔忪与复杂之情太明显,赵庚看了她一眼,没有诧异她更关注的居然不是自己无罪的事,顺着她的问句往下说:“是,她去意已定,旁人做不了她的主。”
隋蓬仙闷了闷,又听得他道:“你只关心别人,都不关心自己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