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算了,今儿定国公带着人上门提亲,偏偏全福太太不是旁人,是太后的娘家嫂子,这如何怠慢得起!
茜草她们有些怵,红椿可不怕,皮笑肉不笑道:“是,婢无用,姑姑您有阅历有手段,更不缺忠言谏上的勇气,请您进去叫大娘子起身吧。”这球怎么又踢到她头上了!
屋外一直有案慈窣窣的吵闹声,透过重重垂下的帷幔传到了隋蓬仙耳朵里,她闭着眼睛皱了皱眉,翻了个身,紫薇花色的薄纱往下扯了扯,露出一片泛着淡淡潮红的雪色肌肤。
隋蓬仙在睡梦中都觉得浑身发热,像是涨潮的海,太阳火辣辣地晒着,直至她身上都堆了一层香腻的汗。
那阵吵嚷声越发大,隋蓬仙烦躁地睁开眼,没顾得上发脾气,身体的潮热在她清醒之后越发明显,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捂住发烫的面颊。只是梦到和他一起完成了那个未尽的吻而已……隋蓬仙咬住唇,那颗小小的、饱满的唇珠愈发艳丽,她低低尖叫一声,把自己埋进松软的被子里不肯抬头。
居然……她居然……
蒙在被子里扭了好一会儿,潮热感非但没有退去,反而越发嚣张,隋蓬仙气喘吁吁地坐了起来,一张娇妩脸庞上布满红晕,艳丽到惊人。她有些不大适应地并了并腿,扬声叫红椿进来。感觉好奇怪。她要泡澡。
直到温热的水流缓缓将她包裹,隋蓬仙呼出一口气,笼着淋漓水珠的手拍了拍仍然发烫的面颊,动作在听到红椿的话后倏地停滞。“你说什么?”
红椿重复了一遍:“定国公带着老承恩公夫人上门提亲来了,大娘子您说,定国公什么时候和老承恩公夫人有交情了?”按着胥朝礼法,每任皇后的父亲或者兄弟都会被封为承恩公。但到了景顺帝御极时,却以皇后父兄战死,无男丁袭爵的理由省去了这一环节。因此如今汴京的承恩公便是当今太后的兄长,众人尊称一句老承恩公,老承恩公夫人的地位自然也十分尊崇,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请得动她。赵庚这样大张旗鼓地请人上门提亲……
隋蓬仙低着眼看向水面,花瓣浮沉间,眼前好像浮出了赵庚的脸,他正对着她微笑。
…烦死了!
隋蓬仙低低尖叫一声,两只手在水面上乱拍,溅起阵阵水花,看着那些胡乱跳动的水珠,她心里又乱又羞,恨不得把赵庚抓来打一顿出气。红椿和茜草抹了抹脸上的水,语气担忧:“大娘子?”这是怎么了?
相伴多年,唯独在这件事上,她们摸不准大娘子的脉。是喜欢定国公,却不想他上门提亲的意思吗?隋蓬仙没有给她们开口询问的机会,她自己这会儿心里乱糟糟一片,什么都答不上来。
于是让她们先回去擦把脸换身衣裳,她自个儿再泡一会儿。红椿试了试浴桶里的水,仍是温热的,这会儿快到夏天了,一时半会儿也不怕会着凉,她和茜草这才转身离开。
屋子里一片安静。
隋蓬仙呼出一口气,赌气似地拍开浮在她身边的花瓣,自言自语道:“我才不会轻易答应…”
心机深沉的老东西,休想她一次就消气。
正堂里,茶已经续了好几次,侯夫人脸上的笑都要僵了。她借着更衣的名头出了屋子,不快地睨了一眼慈姑:“那个孽障人呢?我不是让你去叫她过来么?”
若是寻常人上门提亲便罢了,偏偏是老承恩公夫人,就是这门亲事不成,她也得拉着隋蓬仙出来给人认认脸,说说话。慈姑一脸为难,大娘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哪儿会给她面子。书房里,忠毅侯正在和赵庚下棋,隋成骧在一旁观棋。面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婿,忠毅侯起初心情十分复杂,但很快,以利为重的想法占据了上风,笑呵呵地和人说话饮茶,兴致起来了,索性让人摆了棋盘过来。
“我与敬则手谈一局。”
赵庚自是欣然应允。
隋成骧幽幽的视线落在那个气定神闲的男人身上,手背上青筋暴起,俨然是在死死压抑着什么情绪。
赵庚注意到了,但不准备理会。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头而已。
在场之人心思各异,直到听到有娇声笑语从正堂的方向传来,赵庚执棋的手一顿,目光也投向了屏风那头影影绰绰透出的那道窈窕身影。忠毅侯捋了捋胡子:“也罢,这盘棋我留着,待敬则你下次过来,咱们爷俩儿好好下个痛快。”
赵庚微笑着应好。
一行人终于会面。
赵庚一进正堂,目光便下意识地被那道光彩夺目的身影吸引住,看着被老承恩公夫人亲亲热热地拉着手说话的隋蓬仙,他竞然从她身上看到了几分从未见过的乖巧。
她对着老太太她们这些长辈的时候,一直很礼貌。忠毅侯和侯夫人对上眼神,见她面色僵硬,有些不痛快,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为他新纳了几个小妾的事生气?
不知轻重!
老承恩公夫人看着那对小儿女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对方的别扭样,露出一个过来人的笑容,拍了拍隋蓬仙的手:“好孩子,咱们大人说些事儿,你领着敬则四处去逛逛吧。他嘴笨,你多担待。”
隋蓬仙这才顺理成章地看了一眼赵庚。
他对着她微笑。
她收回视线,心里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