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厅的人查得严……”
许峰又掏出那柄从不离身的短刀,在他眼前晃了晃。
刀锋在阳光下闪着森冷的光。
中田立刻把钱揣进怀里,脸上堆起了热情的笑容,一躬身:“几位老板,这边请!我的船,又大又稳,保证把你们安安全全送到地方!今天天气真好,风平浪静,正是出海的好日子啊!”
态度的转变之快,让旁边的山口秋子看得目瞪口呆。
就这样,一行四人,外加一个“被自愿”的船夫,登上了一艘散发着浓重鱼腥味的小渔船。
渔船不大,但足够结实。马达发动时,发出“突突突”的声响,像个患了哮喘病的老头。船身摇摇晃晃地驶离港口,朝着茫茫大海开去。
回头望去,千叶港和它背后的东京废墟,在视线里变得越来越小,最终化作海天之间的一道模糊的轮廓。
海风吹拂着每个人的脸,带着一丝咸湿的暖意。
小林雪子找来一块还算干净的帆布,铺在甲板上,让千叶真平躺下。
她又找来淡水,小心地喂他喝下。山口秋子则在一旁帮忙,笨手笨脚地想为他整理一下凌乱的衣服。
许峰站在船头,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海面。
千叶真平躺在甲板上,看着头顶那片一望无际的蓝天,感受着船身的轻微摇晃,紧绷了多年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弛。
他看着身边为他忙碌的两个女人,又看了看船头那个如山一般可靠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过去十几年活得像条阴沟里的野狗,好像……也挺值的。
“喂,铃木。”他忽然开口。
“嗯?”许峰回头。
“到了梅津寺町,我请你喝酒。”千叶真平说:“喝我们霓虹国最好的清酒。”
“我酒量不好。”许峰说。
“那正好,”千叶真平笑了,刀疤脸上的笑容依旧难看,却多了几分真诚:“我酒量好,我喝给你看。”
许峰也笑了。
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像无数碎裂的钻石。
渔船在海浪中起伏,朝着南方的希望,坚定地前行。
然而,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离开的那个小渔港,一个戴着斗笠卖鱼干的小贩,在看到渔船远去后,不紧不慢地收起了自己的摊子,走进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从怀里掏出了一只信鸽。
他将一张小纸条绑在信鸽的腿上,朝着天空一扬。
白色的鸽子,振翅高飞,在空中盘旋了一圈,朝着与渔船相反的方向,闪电般地飞去。
……
爱媛县,梅津寺町。
这里仿佛是被战争遗忘的角落。
窄窄的铁轨,就铺在海岸线边上。
一边是碧波万顷的濑户内海,另一边是郁郁葱葱的青山。
几座小小的木质站台,孤零零地立在海风里,充满了旧时光的宁静和寂寥。
这里没有东京的废墟和喧嚣,也没有港口的嘈杂和鱼腥。
空气里是青草、泥土和大海混合的味道,清新得让人忍不住想多吸几口。
许峰一行人,是在一个深夜,悄无声息地抵达这里的。
那艘小渔船在近海处就放下了他们,船夫中田拿着许峰额外给的一笔封口费,千恩万谢地调头走了,临走前还保证,就算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也绝不会说出见过他们。
千叶真平的那个远房亲戚留下的老宅,就在离海岸不远的一处山坡上。
那是一栋很典型的日式老屋,黑瓦木墙,带着一个小小的院子。
因为常年无人居住,院子里长满了杂草,木质的走廊上积了厚厚一层灰,推开门,一股陈腐的霉味扑面而来。
但这对于刚刚从地狱里逃出来的他们来说,已经无异于天堂了。
“咳咳……就是这里了。”
千叶真平在许峰的搀扶下,站在院子里,看着这栋熟悉又陌生的老屋,神情有些恍惚:“小时候,父亲带我来过一次。那时候,院子里种满了绣球花。”
接下来的两天,他们都在忙着安顿下来。
许峰展现出了惊人的动手能力。
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镰刀和斧头,一天之内就把院子里的杂草清理干净,还顺手修好了吱呀作响的院门和几处漏雨的屋瓦。
小林雪子和山口秋子则负责打扫屋子。
她们把所有的榻榻米都搬到院子里晾晒,用海水一遍遍擦洗地板和门窗,很快,这栋沉睡了多年的老屋,就重新焕发了生机。
千叶真平的伤势,是头等大事。
小林雪子利用有限的条件,用煮沸过的渔线和针,为他重新缝合了手臂上被许峰的铁肘撞出的伤口。
至于断骨,没有石膏,她只能用更坚固的木板和更多的绷带,将他的双臂牢牢固定住,像个被包裹起来的木乃伊。
“你这双手,三个月内,别想再拿刀了。”小林雪子一边给他换药,一边用不容置疑的医生口吻命令道。
“三个月?”千叶真平龇牙咧嘴,“那不成废人了?”
“总比真的变成废人强。”小林雪子瞪了他一眼,手上的力道却放得更轻了。
千叶真平立刻闭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