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野总院的门口,气氛肃穆得像是在迎接一场检阅。
院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知识分子,姓钱,戴着一副瓶底厚的眼镜,身后跟着一众科室主任,个个神情凝重。
当那辆破旧的卡车颠簸着停稳,赵刚第一个跳下车时,钱院长立刻迎了上去。
“赵政委,路上还顺利吧?病人情况怎么样?”
“不大好。”赵刚抹了把脸上的灰,回头看了一眼车厢,“快,搭把手,把人抬下来。”
几个护士推着一架平车冲了过去。
当浑身是血、面如金纸的李云龙被小心翼翼地抬下来时,在场的老专家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用细看,光是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和李云龙微弱的气息,就知道这人是从鬼门关门口被硬拽回来的。
“直接送手术室,准备全面检查!”钱院长当机立断,挥了挥手。
一群人簇拥着平车,风风火火地往里走。
林雪最后一个从车厢里跳下来,她手里还提着那个空了的输液瓶,一夜未眠,她的脸色比担架上的李云龙好不了多少。
手术室里灯火通明。
钱院长亲自带队,几个外科主任围在手术台前,小心地解开李云龙身上的绷带。
当那狰狞的伤口暴露出来时,经验最丰富的主任医师都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腹部贯穿伤,肝脏破裂,肋骨断了两根,还有多处弹片伤……”一个医生快速地报着检查结果,声音越来越沉重。
“这……这还能活?”另一个年轻医生忍不住小声嘀咕。
钱院长没有说话,他戴上眼镜,凑近了仔细观察腹部那道缝合线。
一看之下,他那双深度近视的眼睛里,透出了几分惊异。
“这缝合是谁做的?”他抬起头,看向邢志国和赵刚。
“是我们的随队医生,林雪同志。”赵刚回答。
“林雪?”钱院长念叨了一句,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就是那个从前线传得神乎其神,说一把手术刀能从阎王手里抢人的年轻女医生?”
“正是她。”
钱院长没再说话,他低下头,用探针轻轻拨开缝合处,越看脸上的神情越是震惊。
那针脚细密均匀,走向清晰,避开了所有关键的血管和神经,处理得干净利落,简直就像是教科书里印出来的范本。
“了不起,真是了不起!”钱院长摘下眼镜,由衷地赞叹道“在野战医院那种简陋的条件下,能做出这种水平的手术,简直是奇迹!这手外科技术,就算放到燕京、沪上的大医院,也是顶尖的!”
旁边一个外科主任也点头附和“是啊,院长。您看这几块弹片取的位置,刁钻得很,稍有不慎就会伤到大动脉。可操刀的人硬是毫厘不差地给取出来了。这手上功夫,神了!”
听着专家们的赞叹,邢志国和张大彪等人与有荣焉,腰杆都挺直了几分。
赵刚心里也是一阵后怕,幸亏当时有林医生在,否则老李这条命,恐怕真就交代在赵庄了。
就在这时,一个护士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钱院长,不好了!病人的血压在持续下降,心跳也开始减弱!”
手术室里的气氛瞬间又紧张起来。
钱院长脸色一变,立刻扑到手术台边,一番检查之后,他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是内出血!缝合处可能因为路上的颠簸,有血管破裂了!必须马上二次手术,进行输血!”
“输血?”赵刚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对,他失血太多,不输血,神仙也救不回来!”钱院长斩钉截铁地说。
“抽我的!我是师长的警卫员,身体好着呢!”段鹏第一个站了出来,把袖子一捋,露出结实的胳膊。
“抽我的!我皮厚,耐抽!”张大彪也不甘示弱。
“还有我!”
“算我一个!”
师部的几个干部纷纷围了上来,争着要给李云龙献血。
“胡闹!”一声清冷的女声响起,打断了众人的热情。
林雪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她换了一身干净的白大褂,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她走到手术台边,看了一眼仪器上的数据,又看了看李云龙的脸色。
“输血不是灌水,血型不对,输进去就是催命符。”
“血……血型?”段鹏愣住了,这个词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在场的不仅是他,大部分人都一脸茫然。
这个年代,血型的概念远未普及,在军队里更是闻所未闻。
钱院长叹了口气,解释道“林医生说得对。人的血是分型号的,不同型号的血混在一起,会产生致命的反应。必须是相同血型,或者特殊血型才能输。”
“那还等什么?赶紧验啊!”赵刚急道。
钱院长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赵政委,不是我们不验。总院刚刚建立,很多设备都还在路上。别说验血的设备,就连最基本的血库我们都还没有建立起来……”
这话一出,整个手术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好不容易把人从前线抢救回来,难道就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设备不足上?
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