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严氏
徐明古、阮越等人是不需要下跪的,因为是请来做旁证,陆修也免了班头衙役等人下跪,只站在一旁。
陆修问徐明古:“四年前,丰士定是否曾到苏州府衙?所为何事?”徐明古目不斜视,答道:“回大人的话,四年前的八月十三上午,江宁富室丰士定曾到苏州府衙,求见吴知府。当时我初任通判,正与知府大人汇报一个案子,丰士定便在堂外坐等了半个时辰。之后与吴知府叙谈了一个多时辰方离开府衙。陆修心中诧异,问道:“徐大人何故记得如此清晰?”徐明古微微一笑:“正因接下去两日便是八月十五,中秋节。而且,那年中秋当日,府衙诸人又补发了一次节礼,至为丰厚,因此我与这几位同僚都记忆深刻。”
阮越和其他几人都点头答是。
徐明古道:“后来知府大人与我们感叹,丰士定出手豪绰,为人也算温厚,在丰氏苏州府产业劳作的人,交的租赋比其他人总要少上一分,若在织厂里的,总有一顿午食提供,名声颇好。这次来苏州府,是因为在江宁遇到些麻烦,江宁县令想要做中人,请他出让苏州府的织厂与桑田。丰士定言道,若是其他也就罢了,但苏州府的产业乃是丰家祖业,他本就自惭不如父祖能干,致使家道中落,又怎么能够再做出出卖祖产的事情来?但县令做中,对方又是不能得罪的人,迫不得已来苏州府避一避。”
江宁县令睁大了眼睛,他知道陆修派人去苏州府找证人,却没想到能找到这么一个人来!这人是什么胆子?
他立即开口道:“这位大人有何证据如此污蔑本官?”徐明古并不看他,接着说道:“丰士定来了苏州之后,捐了一大笔钱给苏州府,由府衙出面整修水道、堤坝、修桥、补路,并重修养济院,拨了一笔款子给养济院的孤儿日常使用。当然,中秋节我们每人得的丰厚节礼也是丰士定的手笔。之后几年,丰士定每年都会来苏州府几趟,我基本每年能见到他一次。”他慢慢地说道:“后来听闻,吴知府的外甥孙女许给了丰士定的幼子。”陆修静静地听着,这就对了,如果这么容易就能搭上一府主官,那就算这位主官再清正,也不会为他撑腰。
此时阮越上前一步行礼道:“吴知府的妹妹妹夫俱都已逝,仅留下一子一孙女,一直受吴知府照拂,吴知府年岁已大,一直想找一家厚道的人家托付。丰家是上好选择。”
可是这也不够,陆修继续看向徐明古,徐明古叹了口气:“陆大人有所不知,吴知府年轻时曾经与立王爷相交,二人当年至为亲厚。”陆修恍然大悟。
立王是本朝年纪最大的亲王,是先先帝的儿子,如今的皇帝并非本支,能够上位并站稳脚,立王功不可没。因此皇帝对他一直非常亲近。最关键的是,立王无后,于是便活成了当朝皇帝放心恩遇的最好招牌,不仅赏赐极厚一辈子都根本无需担心钱不够花摆设不够豪华,他做什么皇帝都一意宽纵。
立王本人也相当知趣,与朝中诸人都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除了生活十分荒唐奢靡,从来不为难皇帝。
这样清贵的立场,吴知府与他有这样一段友情,又安分守己,只守在一个富裕舒适的苏州不起妄念,此事又是丰士定占理,李显这么一个聪明的人,当象就不再吱声了。
似乎要解陆修的疑惑,徐明古又道:“去年初,吴知府外甥携女出游,双双染上风寒,外甥病愈,外甥孙女不幸去世。同年,吴知府致仕回了山东老家。陆修看向阮越和苏州府的班头和两个衙役,阮越道:“徐大人所言一字不虚。当日吴知府感叹丰士定在江宁县的遭遇,不仅徐大人在场,我刚巧也在场。实实在在是听到了这一番话的。”
苏州府班头上前一步道:“我等虽不够资格与知府大人同堂听闻这些,但丰士定到苏州时,定会与我们喝上几场酒,酒到半醉愁上心头,也会说些心里话,有几次提到江宁县令仗着与朝中大员有亲,仗势纳献,他虽然如今不再被扰,但心中仍然不安,想搬到苏州府来。”几名衙役点头称是。
陆修凝目看向他们。
江宁县令仍道:“此乃你们一面之辞,实在不明白你们为何如此没有证据地胡说八道,莫不是被丰家收买了?”
班头瞪了他一眼:“丰家如今已经被你们弄得已是家破、将要人亡,拿什么收买我等?徐大人品级比你高,阮主簿与你平级,你用收买这等字眼来污蔑上官,也是有罪!”
江宁县令被他气了个倒仰,怒道:“你竟敢如此与我说话!”班头冷笑道:“你管得着我么?”
江宁县令气得说不出话来。
陆修提高了声音:“不得喧哗。传严氏。”丰士定妻子严氏早已候在厢房,带出来时垂着头谁也不敢看,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阿算把先前江宁县令的说法重说了一遍,严氏其实已经在厢房听过,此时低声说道:“县尊所言是真的。”
陆修问她:“你是什么时候进的县府?”
严氏一怔,低声道:“今年年初,一月。”陆修又问:“那你什么时候离开丰家的?”严氏低头:“夫君…丰士定出事的时候,去年九月。”陆修问道:“你与丰士定何时和离?”
这次她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