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家少爷,因赌博输钱卖亲女,宦府公子,为闲居无聊交朋友(3 / 8)

姑妄言全传 江雨清韵 7238 字 2024-02-18

戴迁过去相见,他的儿子也来拜了哥哥。随叫他换了衣服,留住了十数日。戴良对他说:“你只顾你自己来了,家中母亲、妻子靠谁养活照看?你可去接了他们搭船到这里来同住。你那里既无家业,我又年老,你兄弟幼小,你可来帮着照料家务。再者我们虽不是什么仕宦之家,也还是有些脸面的,怎么能把女儿给人为婢?你可去赎了她来,就加些利钱也说不得。但要速去速来,免我老人家悬望。”

他家现当着埠头,搭船是极容易的事儿。恰有一个苑马寺少卿,姓侯,在他行里写了两只官座往云南去,戴良就叫戴迁跟着船同往。预先择着个出行的黄道日子,打点了行囊,取出一百两银子交给他说:“这个做来回的盘缠。再替她们做两件衣服好上路。”又取出五十两银子来说:“这个千万赎了孙女儿来。"教他都打在腰中,叮嘱再三,然后分手,上船等候着侯少卿一同起身。他这一番气象,与前番来的时候那个光景,又大不相同了。

一天,戴迁到了家里,见了母亲、妻子。他母亲见了儿子衣服光鲜,心中甚喜,又伤心地说:“你走了几个月,我不知道你流落到哪里去了,同媳妇两人不知流了多少眼泪。你从哪里来?怎得这样光鲜回家?”戴迁把叔父的话详细地说了,一家大喜。他把银子取出交给母亲,第二天就拿了五十两银子到铁家去赎女儿。

铁化说:“几年不见你来赎,早就陪了舍妹到童百万家去了。"戴迁疑他说谎,又到童家门口来探问真假,却刚刚问着了卖仙桃的那个家人董佐弼。他听说是仙桃的父亲来赎女儿,暗吃了一惊,回答说:“你这个女儿,我们奶奶疼她得很。不见你来赎,恐误了她的青春,去年已经打发她嫁人去了。"戴迁听他说女儿已经嫁了人,知道不可再赎,就问:“嫁了什么人?家在哪里住?我好去看看。”他怎肯说是现在钱贵家?只回答说:“这就不知道了。听说是个外路人,不在本地的。"戴迁不放心,又面见了童自大根问详细。童自大当日听得家人说是嫁往外路,也就拿这话回答他。戴迁无可奈何了,只得回家复了母亲、妻子,婆媳二人又哭了两三日。他家收拾了衣服行李,上过了坟,就全家搭船上北京去了。

按下戴迁与代目的故事暂且不提,下面要说一个呆公子宦萼的故事。戴迁搭他船同来南京的侯少卿,单名一个敏字。他父亲原任南京太常寺正卿,已经致仕回广东家。父子别了多年,侯敏告假回家省亲,带着家眷一同还乡。

他有一个妹夫,是个钱可欺人、势可压众的呆公子,姓宦名萼,表字盛之,是他父亲原任南京太常寺正卿的时候结的亲,现还在南京居住。他到了南京,同妹夫、妹子相会了。宦萼接了妻舅和舅姆来家,演戏扫尘,不用细说。侯敏在妹夫家住了几天,就换船起身到云南去了。

这个宦萼,他父亲名叫宦实,科甲出身,历仕多年,年将耳顺。先在陕西做了十年布政,后来升任南京户部侍郎,目下现任北京工部尚书。他不但官居八座,那家中之富,也就不下数十万之多。真是库有积金,廪有余粟,富贵两个字,在南京地面他家也就算数一数二的了。后来宦实见魏忠贤威权震主,满朝文武都拜他做干爹,他怕有差跌,也随众拜在他门下,做个干儿子。魏忠贤因他是个齿爵俱尊的儿子,自然又格外垂青,因此势焰滔天,威名吓众。

宦实的夫人艾氏,单只生得宦萼一个。那宦萼自幼生得性质粗顽,面皮丑陋,混混沌沌,就像不曾研开七窍的顽石一般,他父母却十分珍爱。宦实任南京户部侍郎,自幼就替儿子定了侯敏之父侯太常之女为妇。这侯太常名恭凤,是广东南雄府人,家住梅岭之下。曾中两榜,先任南太常的时候,正同宦实在一处。他夫人袁氏所生二子一女,长子侯敏,任北京苑马寺少卿;次子侯捷,任太仆寺丞。他这位令爱,貌既不扬,生得尖嘴缩腮,揸耳短项,且是一双痘风红眼。喜得身肢还袅娜,手足还纤细,却性气泼辣。才七八岁,人恼了她,她力小不能打,就拉住了混咬。把她的奶娘、丫头们的手上膀子上咬得都是连环血印。那袁夫人将周花甲,因她是个老闺女,钟爱非常,百般纵容。侯太常生平虽不叫做惧内,却也不敢违拗夫人。心中常想:“这女儿如此形状,恁般性情,等长大了,人若知道,哪个富贵人家肯要这等媳妇?定成滞货难嫁。不如趁我现做着官,小小的就许下一个女婿,后来即便知道她这般丑恶,谅也反悔不得。”又想:“女儿这个样子,要配个聪俊儿郎,不但误了人家儿子,将来决不能相安;倒是觅一个痴痴蠢蠢的为妙。他与宦实是会榜同年,往来契密,每常也见过宦萼,知道那孩儿是个蠢物,况他父亲既是年谊,且又是现任户侍,恰是门当户对。改日遇巧,须如此如此,不愁他不人我彀中。”

一天,侯太常到宦实家来,二人对坐闲谈。也是姻缘凑巧,宦萼那年都已经八九岁了,还由一个将近三十来岁的仆妇背着他,正出来顽耍。他手中拿着个拨郎鼓儿,还有几个丫头跟着,有拿着银盘子堆着果子吃食的,有拿着鬼脸儿、竹马等玩具的,还有一个拿着汗巾,贴身跟着,不住地替他揩口水鼻涕。侯太常一见,笑着对宦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