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功臣;若吕昶死,他便成了“冒死直谏’的士林标杆。”
朱棣语气带着不屑:“父皇洞察秋毫,岂会看不出他这点伎俩?”
“陛下当然看得穿。”马天叹了口气,声音里透着无奈,“可陛下在乎的从来不是吕本的私心,而是太子能不能镇住这老东西。吕本背后是吏部与江南士大夫,陛下留着他,是想让太子学着驾驭,不是让他被吕本当枪使。”
朱棣沉默片刻,疑惑问:“既然如此,父皇为何不干脆宣判?”
马天耸耸肩,哼一声:“谁知道呢?这天下估计只有你母后能猜透你父皇几分。”
两人说着已行至午门,踏出宫门的刹那,眼前的景象却让两人同时顿住。
宫门外的御道上,黑压压站了一片人。
数百名国子监生穿着靛青色澜衫,在寒风中站着,义愤填膺的目光齐刷刷射向马天。
马天与朱棣并肩立在御道之上。
寒风呼啸,却盖不住前方数百名国子监生的满腔怒火。
领头的三人,马天认识:齐德,黄子澄和铁铉。
他们都是吕本的学生,之前对马天还颇为尊重。
“马国舅!”齐德往前踏半步,声如洪钟,“吕公执掌户部二十载,清田亩、疏河道,百姓至今念其恩德!你以“通敌’为名罗织罪名,可知寒了多少士子之心?我等已联名上疏,若陛下不赦吕公,我等便长跪午门!”
“酷吏误国!”
“放吕公归田!”
声浪如潮水般涌来,数百道目光落在马天身上。
朱棣下意识将手按在刀柄上,眉头皱起。
这事难办,因为对面是国子监学生,不好动用锦衣卫驱离。
御道两侧的廊庑下,文武百官远远站着,像观戏的看客。
刑部尚书开济与都察院左都御史詹徽交换眼神,嘴角藏着不易察觉的讥讽。
更远处,几个江南籍官员交头接耳,目光在马天与学生之间来回逡巡,等着看国舅笑话。
“吕本好手段,拿学生当枪使。”马天低声冷笑。
“不能动武。”朱棣的声音带着一丝焦虑,“上个月太学生伏阙上书,父皇还赏了国子监米粮。今日若驱离,天下人会说咱们容不得谏言。”
马天沉默着,目光扫过人群。
他看见几个学生冻得嘴唇发紫,却仍挺直脊梁;看见有人袖口磨出了毛边,显然家境贫寒,却愿为“吕公”冒死进言。
这些人是真信吕昶无辜,还是被“仁德”二字洗了脑?
抑或,他们只是吕本棋盘上,最廉价也最锋利的棋子?
寒风呼啸而过。
大门外的街边,听着一辆马车。
马车里坐着的是秦王妃,她嘴角微扬:“倒是要看看国舅爷如何应对今天的局面,阿兰,你混进人群中,看仔细了。”
侍女阿兰,一身男装,走进了国子监人群中。
马天突然向前踏出三步,披风猎猎作响,大吼一声:
“平日里你们峨冠博带出入庙堂,动辄以“名门高徒’“清流砥柱’自命!可今日所作所为,哪一点配得上“士’字?”
声如炸雷,数百名学生骤然噤声。
“你们入学时发的《太学规》第三条写什么?“守正不阿,以天下为己任’!如今你们为的是什么,地位?利益?”
“所谓高士,是大禹治水三过家门不入的担当!是文天祥“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气节!”
“看看你们!明知吕昶私通北元铁证如山,却装聋作哑!不过是怕陛下整肃江南,动了你们背后士绅的田产!怕丢了吕本许给你们的翰林清职!”
黄子澄涨红着脸要反驳,却被马天一声暴喝压下:
“你们真没种啊!有种学龙逢,学比干,到奉天殿前撞出一头血,尸谏啊!”
“不过,你们也配!龙逢剖心,比干挖肝,哪一个不是为江山社稷死?你们呢?拿一个通敌罪人要挟天子,用“仁德’当遮羞布,骨子里全是自私腌膀!”
“吕昶纵容翁妃私运密信时,可曾想过北疆冻死的戍卒?他绕过尚宫局私发符节时,可曾念及江南饿死的百姓?你们今日保他,不是保功臣,是保你们的钱袋子!”
寒风卷起马天凌乱的发丝,声音却愈发凄厉:
“听啊!你们听见哭声了吗?”
“范仲淹“先天下之忧而忧’在哭!张载“为天地立心’在哭!他们哭大明竞养出你们这群蛀虫!哭“士’这个字被你们踩进烂泥里,耻辱啊!”
御道两侧的官员们屏息凝神,刑部尚书开济的扇子停在半空,江南籍官员的交头接耳也僵在嘴边。几个学生膝盖开始颤抖,齐德,黄子澄,铁铉呆若木鸡。
马天扫视全场,目光俾倪:“呸!什么狗屁读书人!”
他朝着众人吐了一口唾沫,还大步走向人群。
数百监生如同被抽走脊梁的提线木偶,眼睁睁看着马天一步步逼近。
马天每走一步,便有监生本能地向后踉跄避让。
人群如潮水般裂开,他却目不斜视,昂首穿过人群,无一人敢阻拦。
朱棣面色激动,紧紧跟在他身后。
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