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分劳。”朱元璋打断他,目光沉沉地落在他脸上,“咱是说,不如这样,你来监国吧。咱歇一段时间,回后宫陪陪你母后,也让你尝尝这江山担子有多重。”
“父皇!”朱标惊得后退半步,“儿臣绝无此意!儿臣方才说格物院,只是想为父皇分忧,从未想过…“想什么?”朱元璋瞪眼,没好气,“老子是真累了!你当这皇帝是铁打的?啊?你不想老子歇歇?”朱标看着父亲眼中深藏的疲惫与那一丝不容拒绝的坚持,咂了咂嘴,千言万语都堵在了胸口。他知道父皇的性子,一旦决定便难更改。
“儿臣遵旨。”他一拜。
朱元璋看着儿子,眼中的疲惫似乎淡了些,又似乎更深了。
朱元璋起身,背着手在殿内踱步。
“不过,你到底还是太年轻,”他声音里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审慎,“这江山虽说是咱老朱家的,但朝堂之上盘根错节,没个老臣镇着,容易翻船。”
朱标垂手听着,心下已猜到几分。
果然,朱元璋话锋一转:“这样,李善长这些年在府里赋闲,也舒坦够了。就让他以太子太师的身份,出来辅佐你监国。”
“老相国?”朱标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前些年,父皇为了打压淮西勋贵集团,逼得李善长称病致仕,种种手段用得极为果断。
如今为何突然要让这位曾权倾朝野的老相国回朝?
朱元璋似是看穿了他的疑虑,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就是他!老臣谋国,总比那些嘴上没毛的后生靠谱。李善长跟了咱一辈子,从打滁州到定应天,哪一步没他?淮西那帮老兄弟,也只有他能镇得住。”
殿内一时寂静。
朱标看着父亲眼中闪烁的精光,意识到这或许又是一步深谋远虑的棋。
父皇莫不是要把淮西勋贵和士大夫一并收拾了?
“儿臣遵旨。”他拜道。
朱元璋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走到朱标身边。
他的肩膀不再像年轻时那般挺拔,却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来,咱跟你说说这监国的差事。”他指着案上堆积的奏章,“首先,戴良的案子不能停,但要查得“干净’。太子太师不是让他李善长白当的,他若连这点事都摆不平,那这老骨头也该彻底歇着了。”他顿了顿,拿起一份边关军报:“其次,北疆的粮草调度,你得亲自盯着,别让底下人克扣了军饷。记住,兵是国之根本,饿着肚子的兵,比纸糊的还脆。”
“还有江南的田赋,今年雨水多,听说有几个县闹了水灾,户部的折子报上来了,你得核清数目,别让那些猾吏拿天灾当幌子,中饱私囊。”
朱标连忙取过纸笔,将父皇的话一一记下。
“最重要的是人心。”朱元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办格物院,想提拔实学之士,这没错。但记住,朝堂不是书院,光有想法不行,得有抓手。李善长是淮西的老大哥,你用他,既是用他的脑子,也是用他那张脸。让那些老兄弟知道,咱朱家没忘了他们,也让他们看看,太子有容人之量。”
“标儿,咱让你监国,不是让你做个甩手掌柜,是让你真刀真枪地练。这天下太大,咱终究要交给你。李善长也好,你舅舅也罢,他们都是拐杖,但路得你自己走。”
朱标抬起头,迎着父皇的目光。
那目光中,有帝王的审视,有父亲的期盼,更有一丝深藏的疲惫。
“儿臣明白。”他握紧了手中的笔,“父皇放心,儿臣会记住今日的话,事事上心,不辜负你的重托。”
翌日,早朝。
百官身着朝服,按品秩分列丹墀之下。
往日里,朱元璋总会在钟鼓齐鸣时登上御座,今日的龙椅却空着,只在御座之侧设了一张紫檀木椅。朱标在一众内侍的簇拥下步入殿中。
很久没上朝的李善长,今日竟也随在他身后,须发皆白的老臣穿着太子太师的鹤纹补子,身形佝偻却眼神锐利。
“陛下有旨!”首席太监展开明黄圣旨,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躬违和,暂歇政务。着太子标监国理政,一应奏章,先由太子裁度。太子太师李善长,辅政多年,忠勤练达,着即入朝,协理监国事务,钦此!”
“轰!”
圣旨读完的刹那,殿内像投入了一块巨石。
百官面面相觑,满脸震惊。
陛下圣体有恙?太子监国?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那个被陛下逼得称病归家多年的李善长,竞然要复出辅政?
“陛下龙体欠安?”吏部尚书吕本问,“不知陛下何处不适?太医院可有良方?”
“是啊!”户部尚书曾泰也跟着开口,“陛下可安好了?”
殿内气氛骤紧。
朱标站在丹陛上,看着下方涌动的人头,掌心微微出汗。
“都肃静!”
就在此时,李善长上前一步,“陛下自有天命,圣体安康与否,非尔等臣子该揣测的!太子监国,是陛下之托;老夫辅佐,是君命所系。尔等只需各司其职,莫要妄议圣意!”
这位曾权倾朝野的老相国一开口,殿内顿时静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