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安堂。
马天跨过门槛,只见朱柏踮着脚,正将一捆晒千的艾草往高处搁。
“老十二,戴老今天又没来?”马天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大厅。
朱柏转身一笑:“舅舅,快年关了,我让戴老早点回去歇着。最近病患也少,前日抓药的李娘子说是风寒,我照着戴老教的方子抓了几味,估摸着也该好了。”
马天看着朱柏,想起朱标说那次秦淮河踏春,这老十二也在。
“老十二,我问你件事。”马天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朱柏走过来,挨着坐下:“舅舅,啥事?”
马天沉思了一会儿,斟酌着字句:“当时,太子带雄英踏春,你也在?”
“在啊。”朱柏眼睛亮起来,“自从四哥去北平就藩,每年踏春,大哥都带着我。那会儿雄英才这么高,追着蝴蝶满草地跑,摔了也不哭,爬起来接着追…”
少年的声音突然哽住,眼睛湿润。
马天按住他肩膀,面色认真:“你想想,那天有什么特别的人接触雄英吗?”
“那天很正常啊,跟着的都是经常服侍在身边的宫女和太监,几乎都是东宫的人。”朱柏掰着手指数,“哦,还有海勒姐姐,还有那个叫合撒儿宫女。”
“什么?”马天猛地站起,“她们怎么会在?她们又不是东宫的。”
朱柏被他的反应惊到,往后缩了缩:“她们也每年都去啊,母后吩咐的,海勒会统筹宫女安排,那个合撒儿会骑马啊,以前是四哥教雄英骑马,后来四哥去就藩了,都是合撒儿教雄英骑马呢。她骑术可厉害,能在马上倒立。”
马天感觉不对劲。
因为那个合撒儿,失踪了,这当中绝对有问题。
马天攥住朱柏的手腕:“老十二,仔细想,那天合撒儿可有什么奇怪之处?哪怕是一句话、一个动作!”
朱柏脸色瞬间煞白:“舅舅,你怀疑合撒儿?可她……她只是个教骑马的宫女啊,安庆姐姐骑马也是她教的。”
“她是翁妃的人。”马天字字如冰,“翁妃做了什么,你不会忘了吧?”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朱柏的脸色骤然变得比案头的白芷还要惨白。
翁妃给皇后下痘毒,若不是舅舅,皇后怕是跟雄英一样,薨了。
此刻再回想,合撒儿那张总带着笑的脸,让他毛骨悚然
朱柏努力回忆:“那天,合撒儿教雄英练习站着骑,还说他学得快,真的没有反常啊!”
“那海勒呢?”马天问。
“海勒姐姐一直在帐中清点食盒。”朱柏回忆道,“她连茶水都是让小太监送进去的,根本没靠近过雄英。”
马天深深皱眉。
一定要找到失踪的合撒儿,只能从海勒入手,她没准知道些什么。
翌日,诏狱
马天绕过一滩未干的水渍,朝着刑房的方向走去。
锦衣卫最近的动静虽已收敛,但积压的案子很多。
之前拿下的文官与押送进京的士绅们都等着定罪,朝野上下的目光也盯着。
江南士绅地主集团,在这场风波中被沉重打击,那些被他们巧取豪夺的土地即将重新分配,江南的风暴还不会停止。
刑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压抑的啜泣与朱棣冰冷的叱问。
马天推门而入,正看见朱棣背对着门口。
跪在地上的是王望、王观父子,他们浑身污泥,发髻散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气。
“王望。”朱棣声音冷冷,“本王再问你一遍,没有要交代的了吗?”
王望磕头如捣蒜:“殿下,小的真的不知道了,知道的都跟你说了啊。”
王观也跟着哭嚎:“是啊殿下,我们父子说到底就是郎中,哪里知道那么多朝堂秘事?求殿下开恩,饶了小的们吧!”
朱棣冷哼一声,吓得王氏父子抱作一团。
就在这时,他们瞥见门口的马天,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竟连滚带爬地扑过来:“国舅爷!国舅爷救命啊!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
马天皱着眉后退半步:“别冲着老子磕,老子又不是锦衣卫,管不了这档子事。”
“国舅爷你医者仁心啊!”王观涕泪横流,“你在济安堂施药救人,求你看在同是郎中的份上,帮小的们说句好话吧。”
“行了行了。”马天不耐烦地摆手,“该交代的赶紧交代清楚。我问你们,除了金炯和李新他们两个,还有没有其他人牵扯进来?仔细想想,有没有漏掉的人?”
他这话带着暗示。
只要这对父子能咬出几个淮西的老狐狸,或许就能给自己谋条生路。
谁都知道,他们父子跟淮西勋贵走的更近。
王望哭得更凶了:“没有了啊国舅爷,真的不知道还有谁了。”
王观也跟着摇头,急得满脸通红。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猛地一亮:“啊!国舅爷!看到你,小的突然想起来了。李新曾经带过一个女人来我们医馆。”
“那女人是谁?”马天追问。
王观努力回忆着:“那是大概半年前的事了。李新半夜敲开我们医馆的门,带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