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衙门。
朱棣和马天坐在椅子上,面色凝重。
毛骧正向他们禀报:“殿下,国舅爷,卑职核查了封忌入狱后所有接触过北角牢房的人,除去送饭杂役,当值人员共三人。”
“百户周显负责巡逻,每刻钟都有同队作证,无单独靠近机会。总旗赵忠午时换班时与三人同行,交接记录完整。”
“只有千户刘冲,换班间隙曾单独去水房取水,往返耗时两刻钟,按路程算,多出来的一炷香时间足够绕到北角牢房。”
朱棣眉头紧皱,抬眼问:“水房到北角牢房隔着三道岗哨,他怎么过去的?”
“卑职查了路径,水房后墙有处狗洞,原是给巡逻犬出入的,近来犬只调走便没封堵。刘冲身形瘦小,钻过去不成问题。”毛骧道。
朱棣冷笑一声:“倒是把诏狱的特角旮旯摸得门儿清。那两人呢?可有异常?”
“周显昨晚赌钱输了月俸,正被妻室追着打板子;赵忠老母今晨中风,他换班后就奔回家了。”毛骧从袖中掏出两锭银子的账册,“这是周显在赌坊的赊账记录,还有赵忠家仆去药铺抓药的方子。”马天抢过方子看了两眼,急问:“刘冲呢?他换班后去了哪里?”
毛骧脸色愈发凝重:“他说回了营房补觉,但同屋作证,并未见他回去。”
“把刘冲同班的狱卒都给我提来!”朱棣猛地起身。
毛骧朝着外面喊了一声,四个穿着号服的狱卒被押了进来。
“今天,是谁跟刘冲一起在北角牢房外值守?”马天俯身盯着最年轻的那个狱卒。
少年声音颤抖:“是小人!小人看见刘千户换过送饭的食盒!”
“你说什么?”朱棣大喝。
少年连忙磕头:“送饭杂役把食盒放在岗亭后就走了,刘千户说杂役手脏,亲自提着食盒进了牢房。那食盒原本是朱漆的,他换了个黑漆的进去!”
马天也惊的站起:“那就是他了!”
“毛骧。”朱棣下令,“带三十兄弟去刘冲的宅子。”
刘府。
锦衣卫快速包围,长刀出鞘,寒光闪闪。
“撞门!”朱棣下令。
整扇门朝里扑倒,扬起的尘土中露出空荡荡的天井。
“搜!”
朱棣又一声令下,锦衣卫在院子中散开。
正堂大门虚掩着,马天迫不及待的上前推开大门。
门开的刹那,倒抽一口冷气。
房梁上悬着道人影,官袍下摆还在微微晃动,正是千户刘冲。
他脖颈被勒得紫红,舌头吐在唇外,脚下踢翻的木凳旁,一方白绫铺在八仙桌上,“畏罪自尽”四个血字淋漓刺目。
“血书?”朱棣一惊。
马天捏着白绫边角展开:“卑职参与盗皇长孙梓宫,致皇长孙遗体落入元人之手,卑职自知罪孽滔天,毒杀封忌以谢罪,再自缢谢罪。”
“一派胡言!”马天猛地将白绫掼在桌上,“杀封忌是为了谢罪?我看是杀人灭口!”
朱棣没接话,目光扫过房梁上的尸体。
他缓慢的环视四周,走向卧房。
卧房里一片狼藉,书柜被翻得底朝天。
朱棣看到炭盆还有余烟,在灰烬里扒拉片刻,举起半片未燃尽的桑皮纸。
残片边缘焦黑卷曲,上面八个字却清晰可辨:“乃儿不花将军恩义必报”。
“乃儿不花?”他失声低呼。
马天凑过来看了两眼:“这名字拗口得很,听着像个元人。”
朱棣眉头皱起:“此人原是官山卫指挥使,洪武三年率部归降,父皇赐他良田美宅,恩宠备至。可洪武九年,这狼心狗肺的东西竞带着部众叛回漠北,临走前还烧了边镇三座粮仓!”
“他一个叛将,跟刘冲这锦衣卫千户能有什么勾连?难不成刘冲是他安插的细作?”马天疑惑。朱棣没回答,转身走到窗边。
“先是刺客死在应天府大牢,接着封忌死在诏狱,现在刘冲又死了,我感觉有人总是走在我们前面。”回到锦衣卫衙门,已经天黑。
朱棣立刻下令调来刘冲的档册。
“果然如此。”他拿着档册道,“他竟是官山卫旧部,洪武三年就在乃儿不花帐下当差!”马天凑过去看:“洪武三年隶官山卫,洪武九年调锦衣卫”。
“难怪那残纸上写“恩义必报’。”朱棣冷道,“这刘冲是乃儿不花安插在锦衣卫的钉子!”他翻到升迁记录那一页,大惊。
册页上密密麻麻记着刘冲的官阶变动:洪武九年入锦衣卫时只是个从九品的小旗,洪武十年升总旗,洪武十一年晋试百户,洪武十二年授实授百户,洪武十四年竞直接跳过试千户,成了正五品的千户。“五年时间,从芝麻小官爬到千户?”马天失声惊呼,“寻常卫兵熬到百户都需十年光景,他这么快?”
朱棣深深皱眉:“表示有人在提拔他。”
“他现在死了,线索断了。”马天无语坐下。
朱棣眼中精光闪过,开始推测:
“刘冲在官山卫时必是叛了大明,可能是乃儿不花帮了他大忙,或者是投靠乃儿不花后得了天大的好处。不然怎会放着好好的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