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魏征虽然依旧保持着平静的神情。
可他的嘴唇却正抿着,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形成一个浅浅的“川”字。
显然,他并非对眼前之事毫无所觉。
相反,他内心正经历着巨大的波澜和挣扎!
陛下此举,太过离经叛道!
册封一个来历不明、仅凭“月仙”之名的少年为国师?
地位仅在陛下之下?
掌天下佛道?
代天巡狩?
这……
这简直是将朝廷法度、祖宗规制,视若无物,更是将大唐的江山社稷,置于不可预测的风险之中!身为谏官,职责所在,他理应挺身而出,直言进谏。
哪怕触怒龙颜,也在所不惜!
然而……
魏征的目光,悄然扫过前方那道明黄色的身影。
陛下此刻虽背对着众臣,但显然已是下定决心,封那少年为国师的想法不会动摇。
““月仙”……此人到底是何来历?总不会真是月宫降下的真仙吧?”
魏征心中姿势疑惑万分。
他微张双目,带着探究的意味望去。
只是,就在他目光触及那白袍少年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笼罩了他!
那少年神情看似平静无波,可却忽而似有所感,淡淡瞥了过来。
在那目光注视下。
魏征只觉得自己的所有心思、所有念头,都无所遁形,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渺小感,悄然滋生!这少年……绝非寻常人物!
陛下如此态度,恐怕也绝非一时冲动!
这其中必有蹊跷。
贸然进谏,非但可能无法改变陛下的决定,反而可能引火烧身!
魏征的喉头滚动了一下。
他紧握的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最终。
在众臣那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期盼目光中。
魏征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紧抿的嘴唇,依旧没有张开。
显然,他选择了沉默。
宫门前。
一片死寂。
唯有初春的微风,拂过众人的衣袍,带来一丝凉意。
阳光纷洒,落在李世民暗含激动的面容上。
也落在满朝文武那满是震撼茫然,以及些许无措的脸庞上。
他们知道。
大唐的天……
似乎从这一刻起。
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为徐澜敕封国师之事,是李世民少有的不顾任何反对意见、没有做任何商讨就做出的“一言堂”决定。当然,对众臣来说,大喷子魏征以及百官之首长孙无忌的沉默,也让他们不敢做出头之鸟,反对李世民的决定。
故而虽然还没有进行正式的敕封仪式,可徐澜已然拥有国师的权力和地位了。
甘露殿内。
让众臣散去后,李世民便将徐澜引来。
此刻空旷的大殿中,只余李世民与徐澜二人。
而方才还肃穆威严的帝王,现在脸上却带着亲近的笑容。
“国师。”
李世民目光扫过殿外明媚的天光,语气诚恳:
“您自月宫临凡,想来在人间尚无落脚之处。”
他话语微顿,向徐澜轻声道:
“您可在内城择些清幽雅致的宅邸,您若选中可以告诉朕,朕即刻命人洒扫干净,一应器物俱都备上。”
“毗邻西内苑之宅,景致最佳;靠近东市的,则市井繁华,便于采买;还有……”
李世民一一为徐澜介绍宅邸,态度细致,如同为至交好友安排居所。
随即,他又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精致的金符:
“此乃内府金符,凭此可于长安东西两市任意钱庄支取金银,数额不限。”
“国师在凡间行走,日常用度、添置物件,总需些黄白之物。”
“此乃朕一点心意,万望国师莫要推辞。”
他的话语平和自然,毫无帝王施恩的居高临下之感,反而带着一种真诚的关切。
仿佛只是为远道而来的贵客,提供些许便利。
徐澜目光平静地扫过那枚小巧的金符。
李世民的心思,他自然洞若观火。
昨夜月下对酌,李世民尚在醉中,更多是震撼与本能地敬畏。
而今日清醒,这位雄才大略的帝王,显然已开始冷静权衡利弊,思考如何与一位“仙人”相处。赐宅邸,予金银。
这是最直接的“利”。
将国师之位抬到仅在自己之下,赋予监察天下之权。
这是最显赫的“名”。
而此刻这般放下帝王威仪,亲自引路,温言细语,如同老友般安排琐事。
这便是李世民试图付出的“情”。
名利情,三管齐下。
这位天可汗,在拉拢人心方面,手段确实老辣。
同时,李世民心中也是念头飞转,八百个心眼子全部拉满。
他深知,面对一位能飞天遁地日行两万里、视凡俗武力如无物的存在。
任何试图控制、压制、甚至试探的念头,都无异于自寻死路!
显然,他的想法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