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村,十一个身影静立其中。
他们身上的作战服不再是破烂的灰布军装,而是缴获自山本特工队的黄褐色作战服,如今被仔细漂染成了有些深浅不一的土灰色。
每人胸前挂着一支乌黑的MP38冲锋枪,枪管在阳光下泛着蓝光。
腰间,除了沉甸甸的弹匣包,还各别着两枚圆滚滚的九七式“香瓜”手雷,硬邦邦地碚着腰胯。另一个备用弹匣插在顺手的位置。这是他们此刻全部的家当。
半个月的淬炼,不足以脱胎换骨。脸上的风霜未减,手上的老茧依旧,但眼神变了。
原先选拔时那股子桀骜和拼劲,沉淀了下去,像淬火的铁,内里更硬,表面却收敛了锋芒。动作间少了些急躁,多了份刻意的控制,仿佛身体里绷紧了一根无形的弦。
呼吸沉静,目光锐利,像一群在夜色下磨砺爪牙的狼,初具形态,却远未成熟。
疲惫刻在眉宇间,半个月的非人操练榨干了每一分体力,留下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坚韧。
林野站在他们面前,同样一身灰色作战服,身形挺拔如旧。
他目光缓缓扫过这十张年轻却写满疲惫与专注的脸。
“半个月,”
林野的声音不高,像冰冷的铁块砸在寂静里,“该学的,都摸了点皮毛。”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村外无尽的黑暗:“离这儿十八里,张字庄据点。砖石炮楼,外带一圈围墙。里头猫着十三个鬼子,一个整编分队。外加三十来号二鬼子。”
他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咔哒一声合上。
“团长给的情报,今晚就它了。”
林野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事,“动静要小,手脚要干净。就算是用牙咬,也得给我无声无息地咬死。”
他抬眼,目光如锥子般刺向每一个人:“这就是校验!看看你们这半个月,是练出了点真本事,还是光在土坷垃里打滚了!”
没有慷慨激昂的动员,只有冰冷的目标和残酷的检验。
十双眼睛,在昏暗中骤然亮起,疲惫被瞬间点燃,化为一种近乎实质的凶光。
不是兴奋,而是猎物被放出笼时,那种混杂着紧张、凶狠和证明欲望的复杂光芒。
他们下意识地握紧了胸前的冲锋枪握把,冰冷的金属触感刺激着神经。
“目标,张家庄据点。”
林野的声音斩钉截铁,“急行军!出发!”
十一个灰色的身影,迅捷地离开了杨村的废墟,向着北方疾行而去。
新一团团部,杨家沟。
李云龙把手里卷好的旱烟往桌上一磕,烟丝簌簌落下。
他抬头,冲着门外吼了一嗓子:“张大彪!给老子滚进来!”
张大彪应声而入,脚步带风:“团长!”
“走!”
李云龙抓起桌上的驳壳枪插在腰里,动作干脆利落,“跟老子看场热闹去!”
“热闹?”
张大彪一愣,摸不着头脑,“啥热闹?团里要唱戏?”
“唱戏?”
李云龙嗤笑一声,眼里闪着光,“比唱戏带劲!林野那小子,今晚要带他那帮狼崽子,去啃张家庄那个鬼子据点!”
“张家庄据点?”
张大彪眼睛瞬间亮了,“他真去了?就带他那十个人?”
“可不!”
李云龙咧咧嘴,“昨天回来跟老子要的情报,说的就是今晚!老子倒要看看,这半个月,他林野到底练出个啥名堂!”
张大彪顿时来了精神:“那必须得去瞅瞅!”
他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外走,“团长您稍等,我安排下一营的事,马上!”
李云龙背着手在屋里踱了两步,对着门口喊:“虎子!备马!三匹!”
门外传来虎子响亮的回应:“是!”
约莫半袋烟的功夫,张大彪快步返回,身后跟着警卫员虎子。
三匹快马已在团部门口打着响鼻,蹄子不安分地刨着地上的浮土。
“走!”李云龙翻身上马,动作矫健。
张大彪和虎子紧随其后。
“驾!”
三骑如离弦之箭,冲出杨家沟村口,卷起一路烟尘,直扑北面张家庄方向。
李云龙一马当先,伏低身子,专挑荒僻的小路疾驰,熟稔得如同穿行自家后院。
李云龙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句,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大彪!给老子盯紧点!看看这帮狼崽子牙口磨得咋样了!”
“放心吧团长!”
张大彪的声音带着兴奋和期待,“保管看得真真儿的!”
山路崎岖,午后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在布满碎石和尘土的小径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赵刚走在前面,身上的灰色军装洗得有些发白,背着一个简单的背包,里面除了几件换洗衣物,最重要的就是那份抗大毕业的鉴定材料和去总部报到的介绍信。
他的步伐稳健,带着知识分子的沉静,但眼神锐利,习惯性地扫视着周围的地形地貌。
他身后跟着两名年轻的警卫员,都挎着步枪,神情警惕。
一个叫小马,略显稚嫩,另一个叫老刘,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