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英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坦诚,“若不是,也没什么。济安堂的日子挺好的,每天煎药、看诊,跟着刘先生读书,我已经很满足了。”
马天倒是真愣了一下。
他原以为这孩子会追问更多关于皇室的细节,或是流露出对荣华富贵的向往,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番话。
他忍不住笑出声:“你这小小年纪,倒是想的开。”
“不是想得开。”朱英眼神变得格外认真,“是我知道什么才是最要紧的。皇长孙的身份再金贵,能比得上马叔你每天早上给我煮的粥吗?能比得上你教我辨认草药时,用树枝在地上画的图谱吗?”“是你把我从河里捞上来,治好我的。比起是不是皇长孙,能跟你在一起,才是老天爷给我最好的日子。”
马天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他抬手揉了揉朱英的头发:“你这小子,倒是会说话。不管你是不是皇长孙,从我把你从钟山脚下抱回来那天起,你我之间的命运,就绑在一起了。”
朱英被他说得笑起来:“那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该煎药煎药,该读书读书,平常心待之。”“这就对了。”马天点点头。
刚想再说些什么,笑意瞬间从脸上敛去。
他凑近朱英,声音严肃:“但是有件事,你必须记牢。”
朱英见他神色凝重,也跟着收起笑容,屏住了呼吸。
“以后千万注意安全。”马天担忧道,“上次狩猎时的冷箭,不是冲着陛下去的,是冲着你来的。”朱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背,有些发麻。
“就因为我长得像皇长孙?”他苦笑一声,“就因为这个连真假都没定论的身份?”
“应该是了。”马天眸光森寒,“有人不想让你活着,更不想让你认祖归宗。”
“会是谁?”朱英追问。
马天摇了摇头,眉头拧起:“这就复杂了,应该不是张定边他们。我怀疑是李新背后的人,可李新背后是谁?是淮西勋贵,还是宫里的人?”
“甚至可能是某些意想不到的人。皇长孙的位置太特殊了,你活着,就是块挡路石。”
朱英看着他阴沉的侧脸,用力点头:“马叔,我以后不会乱跑了。”
马天笑着点了点头。
可他心里却没这么轻松。方才那句“哪儿都不去”,说得多容易啊。
可这京城就像个巨大的棋盘,朱英这颗疑似“皇长孙”的棋子,从被他捡回来那天起,就已经落在了棋盘中。
上次狩猎,显然是要置朱英于死地。
那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皇家血脉从来都是染血的,认祖归宗的路,谈何容易?
将来要面对的风浪会何等汹涌?
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眼睛,会像盯着肥肉的狼,随时准备扑上来撕咬。
马天看着朱英,他想说,以后的路,怕是比你想象的要难上千倍万倍;想说,从今天起,连喝口水都得先试试冷热,走一步路都得看看脚下有没有陷阱。
可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有些危险,还是让这孩子晚些知道吧。
至少现在,让他还能守着这济安堂的方寸天地,做个安稳的小郎中。
马天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温和的笑容:“好了,别想这些糟心事了。刘先生快来了吧,准备去读书吧。朱英应了声,转身走向暖阁。
马天望着他的背影,眼底是化不开的凝重。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ps:合一章,最近均订掉成翔了。